触碰过她的指尖像是燃起了一串火星,一路点燃,烧到心底里。
周颂年露出有些不适的神情:“你不用这样,我找你过来,不是想跟你做这些事情。”
江月看上去有些疑惑,她的表情很奇怪,仿佛看穿了他,在跟他说:
‘你装什么纯’
周颂年不能说自己纯然无私,他是有一些念头,但未必要真的实施。
江月长着一张纯然无辜的脸,她有意诱人,但面上还挂着泪,她还在读书上学的年纪,偏偏枕着他的枕席,带着恐惧跟怯懦,以及极力想展现的讨好。
她又问他:“你不喜欢吗?”
周颂年不能违心说对她此举厌烦,但他又有几分心惊。
他压低了声音问她:“以前也有人让你这样做过吗?”
漂亮又贫穷的女孩,在没有足够的阅历跟理智之前,要面对的陷阱太多了。
周颂年自己起了坏心,以己度人,难免会怀疑是否有别的人在他之前对她下手,以至于让她养成了这样的……
习惯。
她不回答,他以为她不懂,又问:“以前有人骗过你,跟你说给你一点好处,然后让你脱下衣服吗?”
如果江月说有。
周颂年想,他会让那个人付出代价,不管有没有证据。
然后他得带她去看心理医生,大部分遭遇过这种事的女孩会有心理问题,或许她来找他,只不过是因为自暴自弃。
江月咬了咬唇,她以为他是在挑拣她。
很可悲,人一旦把自己搬上货架,就会任人挑拣,就像那一封封投入招聘网站的简历,将每一项履历都开诚布公,力求在每一个人生阶段都没有空白。
而她出卖的要更彻底。
她要对着老板证明她的履历完好无缺,一片空白。
江月想到周颂年的洁癖,她急忙说:“我没有……”
“我只对你做过这样的事情。”
她说出这番话,显得有些难堪,又啜泣了一声:“我不是傻子,不会别人给我一颗糖我就对着别人脱衣服。”
周颂年却是松了口气,他唇边挂着的笑意浅淡,到底抬起手来,他摸了摸她的头,夸奖她。
“好女孩,你做的很好,很聪明。”
江月很少被人夸奖,他抬手的时候她想躲,但是被夸了一句,她就乖乖地不动了。
但转眼,他又摆出有些严肃的模样:“但是你不应该这副样子出现在我的房间,如果我要对你做什么,你会很危险。”
江月不以为意,她觉得她早做好了准备,带着种破罐破摔的决绝:“我没关系。”
“你有。”
周颂年抬手去扯了一下盖在她身上的被子,江月猝不及防,她尖叫一声死死攥着被子,面色瞬间苍白。
周颂年松开手,他对上江月惊慌失措的目光,冷静地说:“你不愿意。”
“我愿意!”
像是在跟谁较劲。
周颂年无奈地伸手去摸她的脸,动作很轻柔,神情也不带半点侵略性。
他指尖沾染了一些她面上的泪水,展现给她看。
“如果你愿意,那你为什么要哭?”
江月睁着眼,她呆愣愣地,好像没意识到她一直在哭,而后她阖上眼,仿佛引颈就戮。
周颂年没遇上过这样的人,半点不讲道理,他明明最烦心旁人不够冷静理智,也不喜欢处理情感问题。
如果是别人在他面前哭哭啼啼不说话,他估计只会找理由离开,然后把事情交给工作人员处理。
但现在……
周颂年站起身,他卧室外走,身后的江月听到了他的脚步声,睁开了眼,忍不住问:
“你要去哪里。”
“去找你的衣服。”
她的衣服在浴室,或许是她出来的慌乱,也或许是她下定了决心,衣物落在浴室的地板上,被浸湿了。
周颂年不可能拿这种衣服给她穿,太脏了。
浴袍也不太好,干不干净是一回事,露肤度太高,如果是在进房间之前,他能自信他有自制力,但现在不行。
周颂年只得又折返回房间,这次她的啜泣声变得更明显。
他走到她面前,果然哭得更厉害了。
“你又哭什么?”
周颂年问。
江月哽咽着回答:“我以为你走了。”
周颂年从床头那里抽了两张湿巾,他这次在碰她之前,还礼貌地询问:“你能允许我帮你擦眼泪吗?”
江月没有回答,但她没拒绝。
他就当她默认了,抬手攥住她遮挡着眼睛的手,另一只手帮她擦拭眼泪。
周颂年没伺候过人,但江月很好伺候,像一只要顺毛捋的警惕流浪猫。
“别哭了,我不需要你做那些事情。”
“那你想让我做什么?”
江月有时候真的很执拗。
她不觉得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她好,人要得到什么,就要失去什么。
周颂年说:“我想让你对我笑一笑。”
江月有些疑惑,但她努力扯出一个笑容。
周颂年便露出满意的神情,她的脸被擦干净了,耗费三张湿巾。
“我想让你换个枕头,这个枕头湿了,你的脸泡着应该不舒服。”
她乖乖照做。
周颂年很想捏捏她脸颊。
“我想让你告诉我你的穿衣尺寸……”
周颂年顿住。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对着生活助理发了条信息,生活助理很快发了一大堆女装店的链接。
是现在能直接送货上门的高奢女装,尺寸可以直接在里面选。
周颂年把手机递给江月:“你挑几件喜欢的,待会穿上。”
江月明白了他的意图,她抿着唇,从被子里伸出手,接过手机后随意选了一条,然后又把手机推给他。
周颂年看了一眼:“只要一件吗?”
江月嗯了一声,又很快想起什么,她抬手扯了扯他衣摆,周颂年没低头看她,只是又把手机递了过去。
生活助理很贴心,衣服都是买的一整套。
江月安了心,她蒙着被子,只露出脑袋来,像一只褪了毛后耻于见人的天鹅。
周颂年收回手机,然后听到江月问他:“你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很小声。
但他听见了。
周颂年低头去看她,小小的一张脸,很苍白,泪痕被擦干净了,但总有些可怜样。
他让她伸出手,江月动作迟疑,但周颂年很有耐心。
等她的手心在他面前摊开,他便从口袋里取出许多带着体温糖果。
“我刚才开车看到你在楼下超市买了糖。”
周颂年把糖果倒到她手心里,有零星几个掉到地上,玻璃糖纸在映照着昏黄的灯光,折射出些迷幻的颜色。
“月月,我能这样叫你吗?”
江月极轻地点头。
周颂年便说:“我想让你对我笑一笑。”
“只要这些?”
“只要这些。”
江月只得又露出笑意,比方才要真心实意很多,她的眼睛很亮,比掉在地上的玻璃糖纸更显晶莹。
周颂年也笑了,他说:“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像什么吗?”
江月问:“像什么?”
“像脱下羽衣的天鹅。”
门铃被按响。
周颂年站起身,他伸出手,安抚般地摸了摸江月的脸:
“你的羽衣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