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恩敏盯着手背上扭曲的蛇形阴影,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灼烧感。
中央空调出风口传来轻微的电流声,她伸手去够飘落的设计图,指尖触到纸张的瞬间,整片纳米纤维突然卷曲成环状,像枚冰冷的戒指套住了无名指。
“体温38.9摄氏度,建议注射退热剂。”
腕表弹出的全息医嘱撞碎在落地窗上,与远处d集团残存的红光融成一片。
她解开两颗衬衫纽扣,锁骨处银蓝色的鳞片正在高频震颤,在玻璃幕墙映出细碎的星芒。
这是上周植入应急芯片的后遗症,但绝不能暴露在傅少面前——尤其是当那些鳞片开始逆向生长的时候。
电梯门开合的蜂鸣与皮鞋叩击大理石的声音同时抵达,崔恩敏迅速将设计图塞进暗袋,后腰却撞上了恒温咖啡机。
倾倒的摩卡在雪纺衬衫洇开深褐痕迹,她望着突然出现在茶水间的男人,被高热模糊的视网膜将他的银灰西装扭曲成流动的水银。
“崔总监的敬业精神真令人感动。”傅少摘下半框眼镜,镜腿内侧的微型扫描仪闪过蓝光,“可惜您现在的瞳孔收缩频率,足够让董事会怀疑有人用生物芯片篡改考勤数据。”
他指间转着的退烧贴突然展开成蝶形纳米机器人,扑簌簌落在她发烫的额角。
崔恩敏抬手要扯,却发现这些机械鳞翅目正沿着太阳穴构筑止痛微电流网,冰凉的触感激得她打了个颤,后颈鳞片应激性竖起,在傅少深灰色的领带上刮出细丝。
“多谢傅总关心。”她故意让咖啡渍蹭过他袖扣,“但您该操心的是d集团吞并案,而不是……”
尾音被突然袭来的眩晕截断,崔恩敏踉跄着扶住流理台,打翻的糖罐里滚出几颗伪装成方糖的信号干扰器。
傅少忽然弯腰捡起颗“方糖”,金属义肢与地面碰撞的脆响中,他袖口露出的皮肤上闪过同样的蛇形基因链投影。
“三年前星环实验室的基因编辑项目,”他漫不经心地把糖块捏成齑粉,“崔总监的访问权限记录真是干净得可疑。”
崔恩敏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纳米机器人正在她视神经周围编织止痛光网,却让傅少轮廓泛出诡异的虹彩。
她摸到藏在腕表里的应急注射笔,却在按下按钮前被男人扣住手腕。
他指尖拂过她锁骨鳞片的动作像在调试精密仪器,那些银蓝色突起突然停止震颤,转为温顺的珍珠白。
“别碰……”抗议声被自己过高的体温蒸得绵软,崔恩敏惊觉傅少今天没喷惯用的雪松香水,反而带着实验室特有的次氯酸味道。
这不对劲,就像他此刻注视她的眼神——剥去了往日的讥诮,暴露出某种近乎疼痛的专注。
傅少突然松开手,转身打开智能药箱。
他后颈处有块皮肤正泛起不正常的金属光泽,随着取药动作忽明忽暗。
崔恩敏眯起眼睛,高热让她的动态视力捕捉到那光泽下流动的编码——和电梯里坠毁的机械蜘蛛同源的序列号。
“喝了。”玻璃杯推到她面前,浅绿色液体表面浮着正在自我分解的药片,“你藏在休息室的原始图纸,今早被湿度激活了加密水印。”
崔恩敏握杯的手骤然收紧,锁骨鳞片感应到危机瞬间硬化成护甲。
但傅少只是将虚拟键盘投射在雾气氤氲的杯口,上面跳动着三组不断更替的密码,正是解锁她暗袋设计图需要的动态密钥。
纳米机器人开始释放助眠微电流时,崔恩敏感觉自己跌进了虹膜扫描仪组成的漩涡。
傅少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你总说我的义眼像冷冻仓观察窗……其实它们记录的光谱里,你实验室白大褂的颜色比现在这件染咖啡的衬衫好看……”
消毒喷雾自动启动的嗡鸣中,崔恩敏最后的清醒意识停留在傅少解开的领带——内衬刺绣的蛇形纹路正与她锁骨鳞片完美契合,而本该戴着婚戒的无名指根部,有一圈新鲜的针孔正在结痂。
人造月光偏移了十五度,将恒温箱表面伪造的访问日志投影在天花板上。
那些扭曲的数据流组成了全新的蛇形图案,在崔恩敏均匀的呼吸声里,悄悄爬向傅少留在茶几上的金属义肢。
当恒温咖啡机的蒸汽声变得浓稠时,崔恩敏被锁骨鳞片的刺痛惊醒。
人造月光不知何时偏移了十五度,在傅少银灰色的西装上划出了明暗交界线——他竟然撑着金属义肢坐在飘窗边睡着了,手掌心的全息投影还悬浮着三组不断坍缩的密码。
“凌晨三点十七分,建议补充电解质。”腕表里的医嘱提醒撞上她干裂的唇纹,崔恩敏试图起身,却发现纳米机器人用发丝编织的固定网正缠着她的脚踝。
那些蝶形机械体在她的皮肤上烙下了细密的虹膜纹路,就像无数只窥视的眼睛。
厨房的料理台上传来陶瓷碰撞的轻响,傅少不知何时睁开了义眼。
他面前的智能炖盅正析出靛青色的火焰,纳米米粒在量子水中舒展开来,变成半透明的花瓣,空气中弥漫着雪梨与川贝的分子香气。
“傅总改行做营养师了?”崔恩敏扯断最后一根发丝编成的禁锢,锁骨上的鳞片随着动作发出风铃般的震颤。
她故意碰倒茶几上的金属义肢,看着那截仿生手指突然抽搐着弹出微型注射器。
傅少头也不回地按下炖盅的加密键:“你后颈的应急芯片正在分泌干扰素,再乱动的话……”话音未落,崔恩敏手腕上的医疗警报突然实体化成红色锁链,把她重新按回沙发。
虚拟医生在半空中闪烁着:“体温39.8c,建议立即进行脊髓液降温。”
被冷汗浸透的衬衫下,银蓝色的鳞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逆向生长。
崔恩敏咬住下唇,看着傅少用义肢的指尖挑起一勺热粥。
那些纳米米粒在碰到空气的瞬间凝结成冰晶状,又在落入瓷碗时恢复绵软——这是专门为基因编辑者研发的量子态流食。
“董事会明天要听取吞并方案。”她偏过头,避开递到嘴边的瓷勺,锁骨上的鳞片突然暴长三毫米,在傅少的手背上划出一道细长的血痕,“把我困在医疗舱就能阻止d集团……”
眩晕来得猝不及防。
崔恩敏栽进沙发时撞开了暗袋的磁扣,设计图纸像白鸽一样惊飞出来。
傅少突然单膝压住她挣扎的手腕,深灰色领带垂落的瞬间,她看到他后颈金属光泽下流动的基因编码——竟然与三年前星环实验室失窃的原始数据完全吻合。
“你果然……”质问被喂进喉咙的冰粥打断,纳米米粒在食道里炸开,释放出薄荷味的止痛剂。
崔恩敏惊觉傅少今天换了左手戴表,表盘背面蚀刻的蛇形纹章正在吸收她的体温,逐渐显露出被抹去的实验室编号。
恒温箱突然发出刺耳的分解警报。
那些伪造的访问日志开始扭曲成dNA双螺旋结构,投影在天花板上的蛇形阴影突然睁开六对机械复眼。
崔恩敏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藏在腕表里的应急芯片正在疯狂震动——这是d集团启动生物武器库的前兆。
“现在肯去医院了吗?”傅少的声音带着冰碴,金属义肢擦过她渗血的锁骨鳞片。
崔恩敏突然抓住他松开的两颗衬衫纽扣,在对方骤然缩小的瞳孔里,她锁骨处逆向生长的鳞片正拼出星环实验室的立体坐标。
智能窗帘被夜风吹起时,崔恩敏嗅到了傅少领口残留的次氯酸味道。
这种实验室消毒剂与纳米机器人释放的镇静剂发生反应,在她的视网膜上投射出不断重组的三维密码——正是解锁基因编辑核心数据的动态密钥。
“傅总这么熟悉医疗程序,”她突然轻笑,指尖抚过男人后颈流动的编码,“该不会三年前那场爆炸……”
警报声淹没了后半句话。
崔恩敏的应急芯片突然破开皮肤,在空中爆成蓝色血雾。
傅少几乎同时扯开领带,内衬上刺绣的蛇形纹路突然活化,将四散的芯片碎片吞食殆尽。
人造月光映照出他第一次失态的表情——就像被触碰到逆鳞的机械兽。
当第七波高热袭来时,崔恩敏终于倒进傅少的臂弯。
他解开的袖扣滚落在设计图纸上,金属表面反射出的星图中,两人纠缠的影子正与蛇形基因链完美重叠。
纳米机器人开始第二轮助眠程序时,她听见傅少将某个密码轻声念了三遍——那正是她藏在糖罐里的干扰器频率。
“你赢了。”男人突然将注射笔抵住自己的颈动脉,冰蓝色的药剂在玻璃管里沸腾,“但若明早体温不降……”未尽的话语化作义肢轻轻敲击的声音,茶几表面浮现出间期细胞的投影,正在分裂的染色体上布满了针孔大小的光斑。
崔恩敏在药物的作用下昏沉过去之前,最后记得的是傅少摘下半框眼镜的动作。
镜片碎裂的瞬间,那些被囚禁的虹膜扫描数据像流萤一样四散开来,有几只停在她逆向生长的鳞片上,将星环实验室的坐标悄悄改写成了傅少私人医疗舱的定位代码。
崔恩敏在药物迷雾中漂浮,锁骨处的鳞片如同微型手术刀,在傅少手背刻下蜿蜒的血线。
智能医疗舱的蓝光扫过她汗湿的脖颈,将逆向生长的银蓝鳞片照得如同海底的发光水母。
“体温40.2摄氏度,中枢神经系统即将过载。”机械女声带着电流噪音。
傅少的金属义肢突然发出齿轮咬合的脆响,五指关节逆向旋转180度,露出藏在指腹的微型注射器。
冰蓝色药剂在玻璃管里沸腾,映得他眼底泛起深海般的暗涌:“最后一次警告,崔总监。”
“你舍不得。”崔恩敏忽然抓住他松开的领带,高热让她的冷笑都带着灼人的水汽,“我死了,谁给你破译星环实验室的基因锁?”后颈芯片突然发出蜂鸣,在墙面投射出跳动的倒计时——距离d集团启动生物武器库还剩23分钟。
傅少瞳孔骤缩,义肢瞬间捏碎注射器。
冰蓝液体顺着金属纹路爬上小臂,在肘关节凝结成蛇形冰晶。
他忽然扯开衬衫第三颗纽扣,心口处浮现出与崔恩敏锁骨鳞片同源的基因编码:“三年前我躺在冷冻舱里,看着你删改实验室访问记录时,也是这种眼神。”
医疗舱突然剧烈震动,恒温箱里的量子态流食冲破器皿,在空气中凝结成无数dNA链。
崔恩敏的腕表警报器自动解体,零件悬浮成银河般的旋涡,每颗螺丝钉都在映射傅少后颈流动的数据流——那分明是她上周亲手加密的防火墙代码。
“你篡改了我的记忆云?”她挣扎着要去抓飘散的全息投影,却被突然袭来的剧痛钉回医疗床。
逆向生长的鳞片已经蔓延到肩胛骨,在纯白床单上刮擦出火星。
傅少突然俯身咬住她发烫的耳垂,金属义齿刺破皮肤时注入薄荷味的镇静剂:“你该问的是,为什么我的虹膜能解开你设计的十二重生物密码。”他甩出领带缠住医疗舱操纵杆,靛青色火焰顺着真丝面料窜上天花板,将伪造的访问日志烧成灰烬。
崔恩敏在疼痛与清凉的撕扯中听见基因锁解冻的声响。
傅少左手腕表弹出的全息投影里,三年前本该焚毁的实验室正完好无损地悬浮在云端,每个培养舱都闪烁着与他们身上相同的蛇形编码。
“现在,”傅少用染血的指尖抹过她开裂的唇纹,“让我们谈谈怎么让d集团那些老东西哭着找妈妈。”他突然打碎墙面的应急药柜,徒手抓住飞溅的玻璃碎片,任由机械蜘蛛顺着伤口钻入血管。
崔恩敏的瞳孔突然扩大。
那些机械生物正在傅少体内重组基因链,将他皮肤下的金属光泽逐步替换成人类肌理。
当最后一块机械脊椎被血肉覆盖时,他颤抖的指尖终于成功按下她藏在发间的纳米注射器。
冰河般的舒缓感漫过神经末梢,崔恩敏看着自己逆向生长的鳞片逐渐恢复珍珠白。
傅少脱力地栽倒在医疗床边,后颈处新生的皮肤下,星环实验室的坐标正与她的锁骨纹路完美重叠。
“为什么……”她抚上男人滚烫的额头,发现那截金属义肢不知何时已褪去冰冷质感,正在她掌心渗出温热的血珠。
傅少闷笑震动胸腔:“上周你打翻咖啡时,往我袖口藏了七颗纳米窃听器。”他忽然抓住她想要缩回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跳动的基因编码上,“但你可能没注意,那些小东西每次靠近我的义眼,都会变成示警器的红色。”
晨光穿透智能窗帘时,崔恩敏在傅少的私人医疗舱醒来。
锁骨鳞片温顺地折射着彩虹光晕,床头摆着碗仍在量子纠缠态的雪梨粥。
当她端起瓷碗时,发现底部印着d集团吞并方案的最终版——所有反对派签名处都盖着鲜红的蛇形火漆印。
办公室传来消息提示音,崔恩敏看着全息屏上傅少发来的新任务,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锁骨处的编码。
茶水间恒温咖啡机突然吐出个金属胶囊,里面躺着枚蛇形胸针,内壁刻着行小字:“致三年前偷走我心跳的小夜莺”。
落地窗外,早高峰的车流在玻璃幕墙上投下细碎光斑。
崔恩敏将胸针别在衣领时,没注意到对面大厦的观测窗前,傅少正用恢复人类肤色的手指轻叩窗沿,他新换的银灰领带内侧,藏着张泛黄的实验室通行证照片——19岁的崔恩敏正对着镜头比胜利手势,身后冷冻舱里沉睡的青年有着与他如出一辙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