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父:“只不过,我没有这么深厚的佛学造诣,也没有菩萨心肠,是赶不上这个境界的。”
这话说得贾赦哑口无言。
他儿子被害死了,只怕就是拿凶手全家老小的命来偿,他都不会觉得解恨。
但现在的情况不是,被害的是珠儿媳妇,凶手是自家儿媳嘛。
还是得想个转圜的余地才好。
他有些犹豫地开口:“祭酒,我那儿媳也非有意,实在属于无心之失,还望祭酒宽容一二。”
“呵,赦公,到底是无心之失,还是有的放矢?这个不用我说得太清楚吧?”
“拿着我女儿这个节妇作筏子,还要踩着她立威,只怕这件事会让所有人感兴趣。”
“正好,圣上要宣扬守节和守孝,刚好也缺个筏子,不妨就拿此事来用用吧。”
“也算我们两家忠心侍奉圣上了。”
“时间也不早啦,我也该去准备明日早朝要用的奏折,就不陪两位久叙了,二位留步。”
说完接着起身,就要离开归家。
把贾赦被吓得忙跑过来拦住他,“祭酒稍等一下,我让人去请了王节度使,只怕一会儿就到。”
贾政也赶紧过来拦他,“不会耽搁祭酒很多功夫的。”
“不用了,我懒得再费这个口舌,还是明早儿一块说吧,刚好王节度使也在。”
贾赦:你们在,我不在啊!
只怕明日一说,我贾家就要名声扫地了。
“祭酒,此事万幸还未酿出恶果,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珠儿媳妇以后还要在府里生活,闹大了对她也不好。”
李父:“赦公这意思,是嫌我女儿死得太晚,碍着你们的眼了?”
贾赦只觉得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是错。
“祭酒,我不敢求你放过此事,只求你看着往日我们待珠儿媳妇不错的份上,稍等片刻。”
“等王家来人后,哪怕商议不成,你再走也不会晚到哪里的。”
“只望祭酒稍微等一会儿。”
看李父停住脚步,他扔下一句,“老二,陪着祭酒说说话,我去迎迎王子腾。”
话音未落,他就快步走出去。
他走到大门口时,正好碰上赶来的王子腾。
贾赦赶紧把人劫住领到另一侧的待客厅里。
他不等王子腾开口,直接说道:“你可把事情都弄清楚啦?”
王子腾点头,“李祭酒那边儿怎么说?”
贾赦:“同朝为官这么久,你从没跟他打过交道?”
“没有,只是听说他不好对付。以前他在太上皇和皇上中间左右摇摆,谁也不得罪,还颇受两边儿的重用。”
“现在他跑到新皇那边儿去,跟着那些文官上蹿下跳的,太上皇也没拿他怎么样。”
贾赦:“你既然知道他不好对付。那我就直说了。”
“这事儿是凤哥儿拿着他女儿作筏子立威严,结果伤了珠儿媳妇的面子,弄得她要寻死。”
“李祭酒现在不依不饶,准备把此事拿到明日的朝堂上。”
王子腾:“李祭酒可走了?他女儿没死成是吧?”
贾赦白他一眼,“他女儿是节妇,要是真死了,你还用得着在这里跟我说话?”
“估计还不如早点儿回家把脖子洗干净些为好,免得人头落地的太急。”
“李祭酒已经要走了,被我们死死拽住,勉强还能留一刻钟。”
能做到现在这个位置上,王子腾也是个杀伐果断的人,“李祭酒可有说怎么才能放过此事?”
贾赦轻轻说了一句:“血债血偿!”
直接把王子腾激得站了起来,“不可能。”
“现在是你说了算的情况吗?”
“你要是给不出让他满意的交代,明日你们王家就要声名远扬了,在那些文官的笔下,说不定还能遗臭万年。”
王子腾:“他这个要求太过离谱。”
“而且这事你们贾家也脱不了干系,也要陪着我们一起的,又不是只有我们王家一个。”
贾赦:“所以我才会陪着你坐在这里,不然我费这个劲干嘛。我们家哪怕名声再臭,李祭酒的女儿和外孙到底还要在我们家生活,项上人头起码能保的住。”
“至于你们家,那就不好说喽!”
“你很清楚文官有多么难对付,弹劾起人来简直无孔不入。这事儿又关乎节妇,算是那些酸儒最在乎的事情。”
“所以这是一个他们能够拿来发挥的绝佳机会。”
“李祭酒又在文官里面地位显着,只要他一说话,弹劾你的折子能堆成山。”
这话把王子腾说得直叹气,“我又何尝不知。”
“只是他的要求我们家做不到。”
“不能换成别的?金银可行?或者田产铺子?”
贾赦:“你侄儿被人欺负死了,赔点儿田产铺子求你原谅,你愿意吗?”
王子腾虽然对这个比喻听得非常不顺耳,但是也清楚要是真有这种事情发生,他绝对是要对方偿命的。
“李祭酒这么大的血性?”
贾赦叹了口气,“之前他女儿受了委屈,他是带着一大帮子人来闹的,还是我苦口婆心地说了半天,承诺给个公道,才把此事压下。”
“谁想到他女儿竟然寻死了。”
“那你再去好好劝劝他,看看能不能压下此事。”
贾赦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会屡次三番地相信那些言而无信的人?托你们王家女儿的福,我现在就是言而无信的人。”
说完有种淡淡的死感。
闻言,王子腾也有些纳闷:“既然情况如此紧急,你怎么还不快点儿想想办法?在那里一个劲儿地磨叽什么?”
贾赦:“我刚才想尽了所有的办法,说出了所有的好话,还被骂畜牲不如,全家死光。”
“已经实在想不出来了。”
王子腾:“他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看他要说话,还连忙补充了一句,“除了凤哥儿的命。”
贾赦使劲摇了摇头,“我实在想不出来了,要是能想出来,我早给他了,还用得着你来费这个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