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祭酒,珠儿媳妇跟你归家这事是绝对不可能的,不然来日传扬出去了,我们府上又该如何立身啊?怕是要被骂得再也没有立足之地了。所以此事实在难以做到。”
“不过祭酒放心,她受委屈的事由原委,我们都已经查探清楚了,肯定会给讨回来个公道,然后再厚厚地补偿于她。”
“并且我给祭酒保证,以后我们府上定不会再让她受到委屈,不然我亲自去李府谢罪。”
“祭酒看这样可好?”
李父这才满是遗憾地感叹:“赦公作为一家之主,这份儿承诺我也相信。”
“只望赦公看在她青年丧夫、苦命守节的份儿上,别让她再受委屈才好。”
“那此事就交给赦公了,相信你定是能还我女儿一个公道。”
“若是有朝一日,赦公觉得她的事情实在过于繁琐麻烦了,也别为难她,只把人给我送回去就行。”
贾赦第一次觉得跟他交流不那么费劲麻烦了。
“好,我以后肯定让人多照顾着些珠儿媳妇,不会让她受屈。”
李父也痛快应着,十分快速地告辞离去。
看着一大帮子人乌乌泱泱地离开,贾赦又无语又欣慰。
他又带着一群人来打架啊,这个老匹夫!
不过这次他倒是能懂人言,说人话了,没有再处处噎死人不偿命了,真是难得啊!
他不知道的是,李父之所以这么痛快地离开,是因为早就在府里留了后手。
不然的话,贾赦怕是会遗憾没有把他痛揍一顿。
等到贾赦和贾政回到待客厅,发现他俩还得跟母亲沟通一下,于是让人先去通报一声,就到了贾母院里。
贾母也正在等着消息呢,“怎么,终于把李祭酒送走啦?”
他们兄弟二人齐齐点头。
然后两人对视一眼,贾赦暗暗给贾政使了个眼色,示意让他来说。
贾政:“母亲,李祭酒说我们府上管得甚严,要把珠儿媳妇接回家里。”
“我们承诺不让她受到委屈,还会加以补偿,这才打消了李祭酒的念头。”
“嗯,那你们也说说,打算怎么补偿珠儿家的?”
贾政无措,只能看向大哥。
贾赦无奈开口:“既然是银子惹起来的事情,便补给她些银子吧。”
“只是需要劳动母亲再辛苦一番,亲手调教调教琏儿媳妇,让她知道些轻重才好。”
贾母点头,“好,我知道了。”
两个人又在这里闲谈一会儿,便都告退走了。
看他们一走,贾母便问鸳鸯:“珠儿媳妇还是没用饭食?”
鸳鸯无奈点头。
“昨天下午在咱们院里商议完后,晚上送去的饭食就一点儿没动,原模原样地又被端回了厨房。厨房那边儿看着情况不对,这才赶紧把消息递了过来。”
“好像大奶奶院里的人也都在劝她,只是没有劝动。昨天整个院子的人都在跟着哭呢,闹得人心惶惶的。”
贾母无奈扶额,“你去账上支五千两银子,再连着中午的饭食一起给她送过去,好好劝慰她一番。”
“告诉她:这钱是我补偿她的,花完了再过来要就是。府里短了谁的银子,也肯定不会短了她的银子使的。”
“琏儿媳妇刚嫁进来不懂事,她这个做嫂子的宽容饶恕一回,以后再也没有第二次,不然我亲自押着她过去赔礼道歉。”
鸳鸯应着,退下去忙活了半天。
终于拿着银票,领着提着食盒的婆子去了李纨的院子。
隔着远远的距离,就听着那个院子里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哭声。
把鸳鸯听得卡顿在那里,又把腹稿完善了一下,才重新带着人过去。
刚打开门,就看到那些丫鬟都凑在院子里哭,一个一个的,全顶着肿眼泡在那里抹眼泪。
看着望过来的一双双烂桃子眼,鸳鸯觉得又好笑又无奈,忙收敛住情绪,用力呵斥她们:“怎么,主子不用伺候啦?活计不用做啦?就在这里抹泪偷懒。”
那些丫鬟都应了声“是”,就四散开来做活儿去了。
素云在屋里听到动静,赶紧应了出来:“鸳鸯姐姐来了,求姐姐好好劝劝我们奶奶,这样一直不吃不喝的,好人都受不住,更何况她那个身子呢。”
鸳鸯看着她也肿着的眼睛,低声问道:“大奶奶连水也不肯喝?”
素云点头,“她从昨天回来后就一直跪在大爷的牌位前,晚上不吃饭也不喝水的,后来就连跪着,也没有体力支撑了。”
“今天早上就直接起不来身子,却还是死犟着不肯吃饭,甚至连水也不喝。”
说着就要跪在地上求鸳鸯:“求姐姐救救我们奶奶,姐姐日后便是要我的命都可以。”
鸳鸯赶紧拉住她,“你慌什么?遇见事情就这么慌慌张张的,以后还能指望你伺候奶奶吗?”
素云听了只苦笑着引她进去,“姐姐教训的是。”
等到鸳鸯见到李纨的时候,被唬了一跳。
她整个人穿戴好了衣服首饰,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身边还放着贾珠的牌位。
要不是刚刚还听素云说要劝她,都会以为她已经去了。
鸳鸯看着她那苍白的脸色和嘴唇,试探地叫了一声,“大奶奶?”
结果床上的人没有反应,素云又开始哭起来,只把鸳鸯气得不行。
现在是哭的时候吗?
不得赶紧确认一下人还活着没有吗?
要是还活着就赶紧请大夫啊;要是去了就赶紧安排丧葬的事情啊。
鸳鸯又试探地叫了声:“大奶奶?”
李纨这才费力地睁开眼睛,还冲她艰难地笑了一下,“鸳鸯姐姐来了啊。”
说话的时候慢悠悠的不说,那个吃力劲儿让人看着就难受。
鸳鸯赶紧劝她:“大奶奶,老祖宗担心您,让我过来看看。”
“这是她贴补您的五千两银子。”
说着把五千两的银票递过去,李纨却没有任何想要接下的动作。
只朝着她笑,“不用了,你帮我带句话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