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直接把赵嬷嬷说笑了,“奶奶这是要出山伏虎?”
李纨也大声笑道:“也不是不行。”
等到赵嬷嬷拿着李纨写好的信出去后,她心里的豪气还未消减。
她不爱跟别人斗,嫌麻烦。
但要是别人真的没事儿找抽了,她也能靠着一身刺,把别人扎得浑身是血。
李父那边儿收到李纨的来信后,刚大体看了一遍,就直接被气到了。
他不会同意的,女儿趁早死了这个心为好。
因为只要一日不把守节的事情上报到礼部,女儿就还可以改嫁他人,不用非得只有守寡这一个选择。
他虽然同意了女儿留在贾府守节,但还是想给她留条后路。
贾府又不是非得有座贞节牌坊,离了这个就全家活不下去。
再者说了,就是贾府满门都活不下去了又如何,跟自家又没多大关系,只要提前把女儿捞出来就行。
自己在外的名声也已经够用了,实在用不着搭上女儿的一辈子,只换个贞洁烈妇的名头来锦上添花。
真的不需要。
自家虽然不是多么的位高权贵,但是能读书的后代还是有几个的,完全用不着女儿来给家族争荣誉。
要是他李家只能靠卖女儿来维持生计了,还不如一包药都了结掉,全部下去直接到祖宗跟前跪着谢罪多好。
他越想越气,迅速提笔写了封信,要把女儿的榆木脑袋骂醒。
刚要封口的时候,又看到旁边李纨的信纸。
伸手拿起来仔细再看一遍,怎么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子战意呢?
不对啊,她不是清清静静地守寡吗?
这么强的战意是哪里来的?难道有人欺负她啦?
李父有些坐不住了,赶紧重新写了一封信让人给李纨送过去。
李纨看到亲爹墨迹未干的信件时,一时陷入深深的沉默。
有个过于精明的亲爹是种什么体验?
就是你刚安静一会儿,他就知道你要作妖。
你刚把尾巴尖儿竖起来,还没开始用力呢,他就知道你要拉便便。
赵嬷嬷看着她接了信后一直不说话,“奶奶,老爷怎么说的?”
“我爹说,让我老老实实地待着,不然饶不了我”,说完欲哭无泪的看着她。
赵嬷嬷使劲忍住笑意,勉强安慰她,“那您按照老爷的话来吧,别惹老爷生气。”
李纨可怜地点点头。
亲爹又要打架啦,肯定很爽,可惜不让自己上。
李父等到女儿的承诺书时,终于心里有了些许安慰。
但还是不由地思量了好久。
贾府里人员繁多,利益交错地厉害,自己又没办法时时的跟在女儿身后一直护着她。
这一次能护住她,那下次呢,下下次呢,要是有个疏漏可怎么办啊。
李父越想越不放心。
比起她的安危来,其他东西也都不重要了。
只要女儿安然无恙,守寡又如何。
倒不如直接给她找个永久的护身符。
他思量来思量去,又拿起李纨第一封信件看了起来。
那些熊熊燃烧的战意,让他越看越觉得守节也不是不行,以后改嫁不了也没事儿,大不了跟唐朝时候一样,给女儿多养几个小厮。
他心思一定,就提笔给贾政开始写信。
用词还是很委婉的,并没有指着鼻子骂他。
反正贾政看完第一遍的时候,并没有很生气。
至于为什么越看越气,那应该是他没什么耐心,绝对不是李父暗暗地讽刺他管家不严。
他拿着信就回后院去找王夫人,却发现王夫人已经被贾母叫走。
无奈他只能又回了书房生闷气。
这封信也算来的很巧。
王熙凤刚拿到管家权,结合自己之前打听来的消息,又核对府里的账册之后发现,李纨的院子确实存在“吃空饷”的行为。
明明院里只有十来个人,拿到的仆从份例却是四十个人的。
每个月都能偷偷昧下一笔不少的银子,而且已经进行了好几个月。
她没直接去找王夫人,害怕王夫人偏袒自己的儿媳妇。
直接拿着账本子到了贾母的荣庆堂,刚进去时,贾母正跟着一众丫头在说笑。
看她来者不善,就挥手让其他人退下,只留了个鸳鸯伺候自己。
“怎么了这是?”
王熙凤也就直接开口:“老祖宗,昨天二太太刚把账本子给我,我也不太清楚府里的情况,劳您替我讲解讲解。”
“是哪里不太清楚?”
“这里赏银为什么是五十两?我看着别的姨奶奶去世,给她家的赏银都是四十两。”
贾母:“这个是由于国公爷病了的时候,她一直亲手伺候着的,所以多赏了一点儿银子。”
“谢谢老祖宗,您这样一说,我简直不能再清楚啦。”
“还有这里,大嫂子的院子现在只有十来个人,为什么每个月给四十个人的月例?”
见她终于说到要紧的地方了,贾母心里叹息一声。
“我们府里主子跟前用的丫鬟都是定数,她为守孝才打发出去了一部分,只留下几个在身边伺候。”
“我和你姑母当时都劝她,不用这么节俭,她却说是为了清清静静地守节。”
“体谅她的不容易,这部分银子就也还是照常给,没有缩减。”
王熙凤:“老祖宗的慈爱之心我也明白,只是咱们府里的规矩从来就是有几个丫鬟,就给多少银子用度。”
“若只为大嫂子,便破了这个规矩,以后恐怕也难以约束住别人。”
“要是主子们为了多拿些银子,个个都缩减伺候的人手,那只怕会坏了咱们国公府的气度,出去也要惹得别人笑话。”
贾母:“鸳鸯,去把二太太和你大奶奶一起找来,说我有事情要同她们商量。”
鸳鸯点头,亲自去请王夫人,还派人赶紧去请李纨。
李纨接到消息的时候,还有一瞬间的懵。
不是把自己的戏份都删了嘛,怎么回事儿?怎么还有自己的戏份?
不管那么多了,有戏就唱。
在去的路上还碰见了王夫人,李纨也忙过去扶着她。
不比她的一无所知,王夫人却是从鸳鸯那里已经得知了事情的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