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忆修改于2.19
郝芸是小美入住白圈后结识的第一位朋友,她们的初次邂逅,发生在学校那间略显幽暗的小图书室中。开学的前两天,小美正在略显昏暗的小图书室里低头翻阅着资料,这时,她从门外走了进来。
图书室光线昏暗的缘由,在于其并非朝向阳光的房间,而图书室及其相邻的后勤区域,皆是由弃置不用的旧教室经过简易改造而成。其实,这所谓的改造也算不上什么,不过是在里面放置了几排高耸的书架用以存放各类书籍,又在讲台上摆放了一张课桌,这里便成为了图书管理员的工作之所,任何进出的人员都必须从管理员身旁经过。
此刻的图书室内,除了年过半百的管理员老张、初来乍到的方小美,还有一名男青年正在低头翻阅着杂志。
“张老师,您又在那儿忙呢?”
“嗯,来了,小郝。”
郝芸进来后,先是面露微笑,向正埋头整理旧期刊的管理员老亲热的问候了一句,随后径直走向距离小美不远处的一个书架前,抬起眼眸,开始浏览起架上的书籍。
“来,张老师,给我登记一下吧。”
那位男青年,小美后来才知道是小学部的柳星老师,这时走过去登记借阅的杂志。见他拿着从书架上抽出的一期《港台文艺》杂志来登记,老张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瞥了一眼封面,有些不屑地用她的家乡方言撇撇嘴道:
“小柳啊,港台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还是多读些古典名着的好。”管理员老张说这句话时,那鲜活的神情和富有韵律的语调,让抬头正看向那边的方小美差点笑出声来,心里觉得这位老太太还挺有意思的。
“呵呵,张老师,我可不敢跟您比呀,就我这水平,也就只能看看这类浅显的东西啦。”柳星一边大笑着,一边弯下腰,在老张递过来的长条登记簿上快速而熟练地完成了登记,然后便悠然地离开了图书室。
正在低头翻看书页的郝芸,也被两人的对话逗得微微一笑。待她抬起头时,正好与方小美的目光相遇,便友好地冲她笑了笑,随后拿着自己挑选好的书去找老张登记好,同她轻声打了个招呼,这才离开了图书室。
小美也曾翻阅过几期《港台文艺》杂志,她觉得这份杂志在内容的深度和形式的呈现上,似乎都比当下内地发行的一些同类期刊要更胜一筹。不过,对于图书室管理员老张极力推荐的那些古典名着,她确实没有深入阅读过几部。这并非是她不愿意去读,而是在那个本该沉浸在书海中的年纪,她并没有机会接触到太多优秀的书籍。无奈之下,她也只能私下里与同学们用糖果偷偷交换那些被当作“毒草”的书来阅读,这也是那个特殊年代所留下的印记。每一本被交换来的书,都承载着她和同学们对知识的渴望和对那个时代局限性的默默抗争,尽管条件艰苦,但小美那份对阅读的热爱却从未减退。这段特殊的阅读经历,成为了小美成长道路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让她更加珍惜后来能够自由阅读的机会。
小美和郝芸的正式相见,是在开学没多久的一个夜晚。那天,吃过晚饭后的小美,正悠闲地斜靠在床铺的被子上,全神贯注地翻看着一本书。忽然,她听到外面传来有人边交谈边走上楼梯的声音,紧接着,脚步声来到她的门前,随后传来一阵轻柔的敲门声。这让她心生一丝疑惑,因为这座招待所楼里住的大都是厂里的单身职工,而她自己初来乍到,跟这些人并没有太多的来往,也根本不认识几个。这么晚了,到底是谁来找她呢?小美的心里充满了好奇与紧张。
“小方老师,你在宿舍吗?”
嗯?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啊,小美急忙下床穿上鞋子,快步跑去打开门,却看到学校党支部书记正满脸和蔼地站在门外,笑吟吟地望着她,身后还紧跟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看着挺眼熟的,可小美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小方老师,没打扰到你吧?”
“没。。。有,康书记,您快请进吧。”
惊讶过后的方小美急忙将两人迎进了门,然后手忙脚乱地把铺展在床上的几本书胡乱地收起来,放到窗前的大书桌上,这才招呼她们俩坐在仅有的能坐的床边。
经过康书记的一番介绍,小美这才知道,郝芸是子弟学校小学部的英语老师。
“你好!”
在和她握手的一刹那,小美终于想起两人曾在学校图书室有过一面之缘。郝芸的相貌平平,但那双灵动的眼睛却格外吸引人。虽说年纪比小美稍小一些,但在待人处事方面却显得比实际年龄更为成熟和机敏。
她的教学生涯比小美更早,初中毕业后就上了两年师范学校,之后就被分配到这里的小学部教英语。她家离厂子有一段距离,为了节省每天往返的时间和精力,她选择住在这里。书记是位女性,考虑问题自然会细致周到一些。一个小姑娘初来乍到,独自居住可能会有些不安全,所以就让郝芸和她住在一个房间。
对于领导的这般细心安排,小美当然是非常乐意并且欣然接受了。这样一来,房间里不仅因为多了一张床铺而显得更加充实,小美的晚间生活也变得丰富多彩起来,不再是每晚一个人埋头苦读,而是常常能听到郝芸讲述学校里以及这个被大家称为“大白圈”的地方发生的各种有趣的事情。
郝芸自从搬进来住以后,差不多每周回一次家。每到周一回来,她总会从家里带些妈妈做的好吃的,让两人的伙食不再那么单调。有时候节假日,小美懒得回自己家,也会被她邀请去家里做客。她妈妈人非常善良温和,让小美感觉就像在自己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