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瑶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屏住呼吸,指尖捻起细如发丝的金线,在破损的绣面上小心翼翼地穿梭。
绣针在她手中如同有了生命,上下翻飞,快得几乎只剩残影。
豆大的汗珠从她额头滑落,浸湿了鬓角的碎发,她却无暇顾及,一双美目紧紧盯着手中的绣品,丝毫不敢放松。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绣针与丝线摩擦的细微声响,以及齐瑶急促却克制的呼吸声。
周围的宫女们大气也不敢出,个个屏气凝神地看着她,眼神中既有担忧,也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敬佩。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仿佛一根绷紧的弦,随时可能断裂。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齐瑶只觉得手腕酸麻,眼睛也开始发疼。
可她不敢停下她要向所有人证明,她不是一个只会靠美貌和恩宠上位的花瓶,她有足够的能力和智慧,在危机四伏的后宫中生存下去。
就在她将最后一针落下时,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齐瑶的心猛地一沉
她迅速将绣品整理好,捧在手中,起身迎了出去。
太后在嬷嬷的搀扶下,缓缓走进房间。
她身着一袭庄重的暗色宫装,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
嬷嬷紧随其后,目光锐利地扫过房间内的众人,最后落在齐瑶身上,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意。
齐瑶深吸一口气,将手中的绣品递了上去,眼神平静而坚定,仿佛一把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她知道,这一刻,她必须拿出所有的勇气和智慧,才能应对即将到来的暴风雨。
“太后娘娘,请过目。”她声音清亮,不卑不亢。
太后接过绣品,举在眼前细细审视,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嬷嬷则在一旁冷嘲热讽道:“娘娘,您可得仔细看看,有些人呀,表面功夫倒是做得足,背地里可就不一定了。”
齐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向她袭来,她挺直背脊,目光坦然地看向太后,将早已准备好的礼仪答案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太后听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缓缓地开口道:“绣品倒是……”
“绣品倒是……有几分新意。”太后的声音依旧缓慢,却少了刚才的冷意,她指尖轻轻摩挲着绣面上细密的针脚,“只是这配色,未免太过艳丽,失了大家闺秀的稳重。”
齐瑶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额角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知道,太后这是在鸡蛋里挑骨头,故意刁难。
她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地解释道:“回太后娘娘,此绣采用的是云锦的配色技法,虽色彩浓郁,却并非艳俗,反而更显华贵。且此绣所绣为百鸟朝凤图,寓意吉祥,用色大胆亦是臣妾的一片心意。”
她一边解释,一边细细观察着太后的表情,想从中捕捉到一丝破绽。
她感觉到太后握着绣品的手指微微动了动,眼神也似乎柔和了一点点,却依旧带着一丝审视。
“至于礼仪答案,”太后的目光从绣品移到齐瑶脸上,带着一丝探究,“哀家所问的是宫规,你却答以圣贤之道,似乎有些答非所问?”
齐瑶心中一凛,暗道太后果然不好糊弄。
她稳住心神,继续解释道:“太后娘娘明鉴,宫规虽是约束,却也遵循着礼法伦常。臣妾所答,并非舍弃宫规,而是从更高的层面阐述其根本。正所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宫规亦是如此,臣妾所言,皆是忠孝之道,并未有半点逾越之处。”
齐瑶的一番话,让太后脸上有了些许动容,她看向齐瑶的眼神中,那份冷漠似乎消散了不少。
嬷嬷见状,立刻上前一步,语气尖酸刻薄地说道:“娘娘,依奴婢看,她这分明是狡辩!说得天花乱坠,不过是想蒙混过关罢了!”
齐瑶的指甲深深掐入手心,她强压着心中的怒火,抬头看向太后,准备再次反驳,却见太后抬手制止了嬷嬷。
“好了,不必多言。”太后淡淡地说了一句,目光再次落回绣品上,眼神似乎柔和了几分,“你这绣工,倒确实有几分功底。”
齐瑶看到太后的态度有所转变,心中暗喜她稳住心神,知道此刻绝不能掉以轻心,于是,她再次将姿态放低,语气谦和地说:“多谢太后娘娘夸赞,臣妾定当更加勤勉,不负娘娘教诲。”
太后不再说话,只是低头看着手中的绣品,那双原本锐利的眸子里,似乎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她缓缓地将绣品放下,嬷嬷立刻上前一步,准备将绣品接回。
就在这时,太后忽然开口道:“这绣品,哀家暂且留下了。”
嬷嬷的手顿在半空,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齐瑶的心,也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拨动,紧张地跳了一下,她屏住了呼吸,一双明眸看向太后,却见太后只是抬头,看向门口,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这天,倒是阴沉得紧……”
殿外阴云密布,殿内却因皇帝的到来而骤然明亮。
萧皇帝龙行虎步,径直走到太后面前行礼问安,目光却若有似无地落在齐瑶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母后,瑶妃的绣品朕也瞧见了,构思精巧,针法细腻,可见其用心良苦。”皇帝的声音醇厚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拿起绣品,细细端详,“这百鸟朝凤图,寓意吉祥,也象征着后宫和睦,瑶妃一片赤诚之心,母后应当嘉奖才是。”
太后看着皇帝对齐瑶的维护,心中对齐瑶的不满减少了几分。
她毕竟是过来人,如何看不出皇帝对齐瑶的偏爱。
帝王之心,向来难以捉摸,可偏偏齐瑶,却似乎牢牢抓住了皇帝的心。
齐瑶感受到自己逐渐脱离困境,心中暗喜。
她偷偷抬眼,瞥见杨常在等人羡慕的目光,心中更是一阵畅快。
这后宫之中,从来都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今日她能化险为夷,来日,她定能在这后宫之中,谋得一席之地,守护家族,也守护自己的命运。
“太后娘娘,臣妾愚见,后宫姐妹们若能精研女红,提升自身修养,于后宫和睦、皇家颜面皆是大有裨益。”齐瑶柔声说道,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臣妾愿尽绵薄之力,将自己所学倾囊相授,还望太后娘娘恩准。”
太后的这后宫之中,女子们争奇斗艳,勾心斗角,又有几人真心希望旁人好?
齐瑶的这番话,倒是显得她格外大度,也格外聪明。
“瑶妃有心了。”太后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微笑,语气也缓和了许多,“哀家准了。”
齐瑶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一种成就感在心中蔓延。
她福身行礼,声音清脆悦耳:“臣妾谢太后娘娘恩典。”
太后看着齐瑶,这个女子,比她想象的要更加聪明,也更加难对付。
只是,如今皇帝对她如此宠爱,她也不好再过多为难。
皇帝握住齐瑶的手,感受着她指尖的微凉,心中涌起一股保护性的柔情。
他侧头看向太后,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坚定:“母后,瑶妃蕙质兰心,又如此贤良淑德,是后宫的典范。”
太后微微颔首,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深邃地望着殿外阴沉的天空,良久,才缓缓开口:“皇帝,哀家乏了……”皇帝对齐瑶更加宠爱,在众人面前牵起齐瑶的手。
那温暖而有力的触感仿佛一股暖流从齐瑶的手心蔓延至全身,让她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跳动。
她羞红了脸,低下头,不敢直视皇帝那深邃如海的双眼。
皇帝看着她那娇羞的模样,眼中满是爱意,嘴角勾起了一抹温柔的微笑。
周围顿时充满了甜蜜的氛围,宫女们纷纷低眉垂眼,不敢直视这一幕。
杨常在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眼神中满是嫉妒和不甘。
她紧握着手中的绢帕,心中暗自咒骂,却不敢有丝毫表露。
殿内仿佛被一层无形的气场所笼罩,连空气都变得温情脉脉。
然而,齐瑶知道后宫的争斗不会就此停止。
她抬头望向远处的宫殿,眼中的温柔迅速被坚定所取代。
那宫墙内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见证着无数女子的悲欢离合。
她心中思索着未来可能面临的挑战,知道这不过是暂时的平静,更大的风暴或许已经在酝酿之中。
她轻轻收回手,面带微笑地对皇帝说:“陛下,臣妾感恩圣恩,但后宫事务繁重,还望陛下允臣妾先退下,好为后宫的和谐尽一份力。”
皇帝看着齐瑶那坚定而温柔的眼神,心中更是柔情蜜意。
他微微颔首,语气温柔却带着一丝坚定:“瑶妃,你辛苦了。去吧,朕等你回来。”
齐瑶福身行礼,轻轻退下。
走出殿门那一刻,她看到远处宫殿的阴影中,似乎有一双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她,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她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衫,坚定地迈步向前。
“皇后娘娘,臣妾告退。”她的声音在空气中荡漾,如同一道温柔的涟漪,却也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起云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