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若闭上眼，静静听着金属人的汇报，“A-902世界，无异常。”，“A-5089世界，异常已清理。”，“A-9929世界，无异常。”......
她深吸一口气，那些纷杂的电子音逐渐变低，直至模糊难闻。周围都安静了下来，她似乎还在幻境中，又似乎已经超脱，进入别的空间。
这是我的过去，我的确为此而愧疚，而恐惧，而后悔。但是，这些都不是关键。我只需要，直面自己，然后继续走下去！
观天洞里，傅明若的周身笼罩着淡淡神光，细细看去，竟与洞中散逸的灵气遥相流通，似有所悟。
“不愧是山主亲传啊。”神使轻声感叹道，“越是在幻境中久留，越是会受到侵蚀。她们二人能坚持这么久，真是吾辈翘楚。”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还留在比试中的神使屈指可数，其中，唯有傅明若和燕月二人吐息绵长，似乎完全不受心魔侵扰。
“只是不知，谁能成为最终的胜者？”
“依我看，必是燕月。”围观者似乎成竹在胸，“先前，明若分明已经被幻境影响，险些失败。即使坚持到如今，神魂还是不够坚定。反观燕月，从一开始就滴水不漏，叫人钦佩。”
“那可未必。险些失败，却还能绝处逢生，不更说明了她颇有悟性，神魂坚韧。”
洛婴听着周围低声的议论，眸光变幻不定。如今场上局势，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傅明若这个野路子。作为无量峰第一神官，他敏锐地发现了她似乎并不简单，神力流转间，已有高手风范。
他看向貌似占了上风的燕月，心中已做好了打算。必要时候，他会出手相助，绝不能让神官之位旁落。
燕月的幻境中。
她怔怔地看向面前的背影，孤高如空谷青松，冷冽如山风吹雪。她放轻了脚步，试探着走近，但每往前走一步，背影却离她远一分。
是幻境！
她低声苦笑。当心底最深处的秘密被赤裸裸地揭开，她竟没有一丝羞赧与退缩，反而是释然。
也对......在她的眼中，他与她本就横亘着鸿沟，即使她埋着头往前赶路，他们之间的差距也不会缩小。
还不如......就此放下......
她的心忽然疼痛起来，拉扯着无法呼吸。原来看清自己，是这么的痛苦。她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几乎想要放弃神官选拔。
手腕一紧，她不可置信地回过头，无量山主正嘴角含笑，挽留她离开的脚步。
“这是幻境！这是幻境！”她喃喃自语，生怕下一刻会发生更荒唐的幻想。
无量山主紧了紧手，不容拒绝地制止了她的挣扎。
“这不是幻觉，我是真实的。”他缓缓将手贴近她的脸庞，带着凉意，似是冰雪，让她本就烧红的脸颊更热了。
“原来，在你的心里，早已有了我。”他语气淡淡，但尾音上扬，显然心情不错。
“不是的。”燕月慌张地摇头，“我的心中只有修习，再无其他。我对山主仅仅是敬慕之情，这一切都不是真的。”
她猛地后撤一步，拉开了距离。眼神不自在地四处乱飞，就是不敢停留在面前人的身上。
“若是我说......”他走近一步，再不如幻像那般遥不可及，燕月似乎都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我心中亦有你呢？”
惊雷划过燕月的心头。即使是玄海的雷霆风暴，都不如此刻心潮的翻涌。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笑容：“山主，请不要戏耍我。”
“我为什么要追到幻境里来耍你。”无量山主沉默了片刻，似乎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些回忆，你早已忘记，我却不愿用过去捆绑你。”他挥动衣袖，眼前的场景又陡然一变，他们竟回到了玄海。
“但是，若是这样你才能相信我的心，那便看看吧。”
燕月眨了眨眼，她看到身着白色长袍的女子，乌发如瀑，与她一模一样。
“这是？”她惊疑不定，几乎要怀疑这又是幻境中的幻境。
“这是我们的过去。最初的相遇，就在玄海崖边。”他的声音放轻，示意燕月继续看下去。
她看见女子沿着海岸漫无目的地走着。她捡到了一个昏迷的神明，开始昼夜不分地悉心照料。
她看见女子和神明坐在满山的寻寻草中，仰望着天空，言笑晏晏。神明冷漠的脸上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她看见玄海地动，女子在乱流中与神明失散。她伤到了头，唯独忘了这一段属于二人的隐秘回忆。
微妙的违和感涌上心头。她看向目光柔和的无量山主，试探道：“我似乎并没有记忆的缺失，你确定你没找错人？”
“当然。”无量山主哑然失笑，“我会认错刻骨铭心的人吗？你只是不愿意回想起我罢了，毕竟地动的时候，我们刚经历了很激烈的争吵。”
“哦？”燕月想象不到面前人吵架的模样，他看上去似乎什么都不放在眼中，居然也会有情绪的波动。
“我们为了什么争吵？”
无量山主的神色不变，眼中却闪过一瞬的懊悔。他摇了摇头：“不过是些琐事罢了。我早说过，我不愿执着于过去，只愿放眼来日。”
“你愿意吗？”他朝燕月伸出手，嘴角弯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像是钩子，勾动了她的心弦。
燕月缓缓将手放进他的手中。这一幕，就是最深的梦中都未曾出现过。她原以为是她的一厢情愿，没想到，却是他的一腔真心。
“哈哈哈。”无量山主愉悦地笑了，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如此情绪外露。
“那么，做我的神官好吗？”
燕月微微愣住，这才想起如今还在神官选拔的幻境中，她还来不及回答，眼前的景色却陡然模糊。
她被抽离出了幻境。
唯有手指的凉意，是他们秘密的见证。
“幻境选拔，你们二人不相伯仲，已相持三日三夜。现在改为神力比试。”
文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头雾水的燕月知道了目前的状况。
她抬头四望。果然，中心的场地中只余自己与明若。那些退出选拔的神使正们围坐在外，向她们投来敬佩与艳羡的目光。
她一时恍惚起来。这样的目光，似乎自己从未得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