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的修习，修身，修骨，修心，修力，但就是没修习过如何肉搏斗殴。
众神对傅明若分花拂柳的招式看得目不暇接，啧啧称奇。直到她出声，才发现蒙丘狼狈的模样，一时忍不住哄笑起来。
察觉到自己成为众神眼中的笑话，蒙丘又急又怒。恰好此时神官出现，他连忙凑上前，高声说道：“神官，神女无故与我动手，岂非藐视无量峰？”
神官目不斜视，即使是一脸巴掌印的蒙丘，也没让他动容半分，“玉楼已禁神力。”言下之意，没使用神力的打斗，与他们无关。
他犹自不忿，正想开口，神官无波的眼神落到他身上，惊得他汗毛直立。他不得不撇了撇嘴，退回了人群中。
“明若，你是如何过了复选的？”燕月悄声问道。
“你是不是一睁眼就已经到了玉楼？”傅明若抬眼，接触到她惊讶的神情，语气微沉，“山主千方百计帮你通过选拔，一定是对你有所图。”
“这不可能吧。”她微蹙双眉，“我根本没见过无量山主。若说图谋，你是天地预言的天命所在，更应该是目标。”
傅明若微微笑道：“相反，我差一点就过不了复选了。”
她三言两语，向燕月讲述了复选的陷阱所在。
山顶的玉楼是假，湖中的玉楼同样是假。唯有沉静心神，与天地沟通，才能发现真正的玉楼已在自己的心中。一切所见所闻，不过是心的投影，而他们所处的空间，正是自己的心。
燕月眨了眨眼，“听起来，对你似乎并不算太难。怎么花了这么久？我还担心你出了什么意外。”
“无事。”傅明若沉吟道，“我只是，一时有所感悟。”
刚才吐息的时候，她第一次感到，自己仿佛真的融入山川之中，见天地之所见。那种玄妙之感，让她差点误了时间。
正当两人交流之际，神官又拖长了语调开口。
“身心融会，方能习有所成，祝贺各位神子神女。山主有言：终选三甲，吾当亲见。”
顿时，玉楼内的惊叹声不绝于耳。
“听闻无量山主终年闭关，就连座下神官都未曾见过他真容。这次，居然会破例接见终选的前三甲！”
“若是能得神主点拨，不知道能突破多少迷障，少走多少修习的弯路。”
“此次三甲，我势在必得。”
“那便看看鹿死谁手。”
在一片渐浓的火药味中，傅明若与燕月对视一眼，都读到了彼此眼中的警惕。
“若非神使的选拔需要得到天地认可，他只能偷摸着做些手脚，只怕他早就动手了。”傅明若嗓音微冷，“来者不善。”
“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燕月面如寒霜，她厌恶极了这种被人摆弄的感觉，“他碾死我，同碾碎一块石头般简单。”
“你放心，我会尽量争取前三的。”傅明若拍了拍燕月的肩，权作安慰。
陪伴燕月还在其次，傅明若有一种预感，接近如今秩序下最顶尖的神主，她一定能得到不少信息和机缘。
至于他有没有可能是“父神”，傅明若的想法倒是与燕月不谋而合。杀意与利用，在绝对的实力差距下是逃不掉的，既然如此，还不如迎面而上。
与此同时，玉楼的最高层。琉璃世界中，男人苍白而棱角分明的脸庞犹如玉雕，他的指尖轻抚过熟悉的身影，久久难分。
“终于找到你了。”他开口的瞬间，连流云都一滞，似乎不舍得离开。
“这一次，我不会再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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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傅明若看向朔漠黄沙，有些微微愣神。眼前的千里沙海无风自动，向北流淌，一直绵延到天际。目之所及，除了粗糙的沙砾与低垂的天幕，再无其他。
此处，便是终选的地点。
“这里也会有神明诞生吗？”
若说玄海是所有人都公认的苦寒之地，那寸草不生的沙海，更是了无生机。
“神弃之地，是不会有神明诞生的。”
“神弃之地？”
“在神界，除了各个神主盘踞的山川河海，丘陵岩穴，冰峰流泉之外，那些灵气稀薄，生气绝迹的地方，便是神弃之地。”
傅明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些地方，从来都是如此吗？”
“应该不是。”燕月的笑容有些苦涩，“众神传言，玄海就是下一个神弃之地。所有的神弃之地，一开始也是得天地眷顾，不断地滋养生灵，直到逐渐被天地遗忘。”
听着，怎么像自然资源被过度开发，生态环境遭到破坏的样子。傅明若有了些想法，但当务之急还是......
“走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两人凭空而起，似乎踏着看不见的船，在沙海上方缓缓飞行。流沙虽然看着平平无奇，但流速极快，一旦下陷，转瞬间就会被吞没。纵使对神而言，没有生命危险，这也是极大的麻烦。
“要在茫茫沙海中找到散落的覆灯火，也太难了。”燕月擦了擦额间的汗。
烈日蒸腾，抱日鸟们似乎对这里格外钟爱，停留的时间也太长了些。傅明若看着头顶的几轮太阳，恨不得朝后羿借来弓箭，射下这些贪玩的鸟。
“这么找下去绝对不是办法。”傅明若冲燕月招手，示意她休息片刻，“就算我们找到了，万一暗处有人以逸待劳，还是会被抢走。”
“更何况，现在山主都没把覆灯火送你手里，说明，还没人找到。虽然堪比大海捞针，但这么久都没人发现覆灯火的踪迹，一定有古怪。”
覆灯火是沙海特有的灵火。它并没有生命，却有感知，一旦有人接近便会飞速逃窜。若是能捉到覆灯火，放进琉璃罩中，可以照亮整座无量峰，亮如白昼，千年不熄。
嗯，永动超大白炽灯。傅明若默默在心中下了定义，只是这只灯泡长了脚，这就有点难办了。
她闭上眼，吐纳几番，试图仿照复选时候那般，让神魂代替自己搜寻。但此地气息混杂，直到魂魄传来灼烧的微痛，她都一无所获。
“怎么办？”燕月将汗湿的鬓发拂到耳后，有些烦躁，“不如我们什么都别干。他若是真的有阴谋，一定会比我们着急。”
傅明若摇了摇头。山主愿意利用燕月，未必愿意帮自己。没到最后一刻，她都不想把选择的机会交给不知道是什么的人。
覆灯火，覆灯火......她翻来覆去默念这个名字，想要从这短短几日的记忆中找到蛛丝马迹。
撇去花里胡哨的名字和用途，归根结底它是火。
傅明若缓缓勾起嘴角，有了一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