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只见尘土飞扬,铺天盖地而来,朱慈炤虽然不甚了解,但也知道是大队骑兵来了,不光从视觉,仅凭声音就能判断出,轰隆隆的数万骑兵的行进,地面都在颤动。
要说孙传庭能治军呢,人来几个月,就凭借地理优势,从蒙古鞑靼部或者是西北内附的蒙古部落那里弄了三万多骑,组建了三万多骑兵,率先赶来了,剩下的六万多大军,还在后面呢,四条腿比两条腿可快太多了。
西北几百年来,为了生存,为了物资不受互市卡脖子,内附的蒙古部落三百年来络绎不绝,这也是大明西北基本没什么战事的原因,像明末着名的猛将,虎大威、猛如虎都是内附的蒙古人,照样为大明剿流寇,杀建奴,
原本的历史上,两位猛人总兵官,一个在南阳城力战流寇而殉国,一个在河南剿灭李自成,因为贺人龙跑路,遭受围攻殉国。
而朱慈烺的到来,自然不会让他们再赴死,说来也是巧了,杨文岳和虎大威前文提到过,朱慈烺密旨劫走,回京后,自然被崇祯论罪,两人都下了大狱,后来随着京师南下南京闲赋了。
而猛如虎,则完全是巧了,朱慈烺派去的锦衣卫,是去如劫曹文诏一般,去劫傅宗龙的,傅宗龙因为当时在兵部帮了朱慈烺拿到了航海文件,所以朱慈烺一直关注着他,想要救他。
结果去晚了一步,傅宗龙被李自成杀害了,又围攻南阳,锦衣卫怕朱慈烺回去怪罪,就只能将功补过,劫了猛如虎和刘光祚,扮作平民躲过一劫,至于唐王,实在是救不了了,目标太大。
崇祯也没让人失望,刘光祚和猛如虎回京全被下狱了。
书归正文。
几百米开外,大军已经渐渐停了下来,速度慢下来后,策马走了过来,几十米开外,只见正中领头的,是一位面色坚毅,棱角分明的黑脸汉子,没有文人的细皮嫩肉,没有文人的书生气息。
穿着一身绛红色二品官袍,腰系玉带,头顶梁冠,因为只是行军,并不是要接战,孙传庭为了面见亲王,穿的还是非常正式的,一身大明顶级高官的装饰,压迫力、威慑力十足,至少,此刻的白广恩就特别敬畏。
几十步开外,孙传庭就停了下来,翻身下马,快步向着朱慈炤行来,到了近前,整理装容,撩袍下跪,行君臣大礼。
“臣总督西北军政、兵部尚书孙传庭,叩见永王殿下,问殿下金安。”
朱慈炤没有第一时间上前搀扶,而是等后面的几个总兵都跪地请安后,这才向王之心招招手,王之心将早已备好的圣旨递上。
“西北总督、兵部尚书孙传庭听旨。”朱慈炤鼓足中气,沉声宣读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下,不光是来人跪地,除了百米开外的骑兵大军,全场都跪地接旨,山呼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国朝崩坏,北地烽烟,其祸之本源,皆半在于北方勋贵及其宗室贪得无厌,今国朝北地沦丧,京师失陷,当痛改前非。”
“特昭告天下,褫夺北方所有勋贵、宗室之爵位,收回金印、宝册,命定王朱慈炯驻山西,永王朱慈炤驻陕西,为大明光复失地尽宗室所能。”
“兵部尚书传庭,扶大厦之将倾,诛叛贼无数,今又率西北军民,抵御流贼,护佑西北边陲,功劳甚大,特进兵部尚书传庭为大明太子太师,赐蟒袍玉带,总督西北各布政使司,节制西北一切军政,赐尚方宝剑,可上斩王爵。。。”
宣读到这里,朱慈炤咽了咽口水,心中有些发紧,魂淡皇兄啊,这话都说的出口,对我这个弟弟的信任还不如一个文臣大啊,这圣旨是密封的,到了宣读的时候才拆的火漆加封,是以,朱慈炤之前也不知道圣旨内容。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都不顾失礼的抬头看向宣旨的朱慈炤,心中直呼好家伙,这朝廷换人了?风格改变如此之大,竟然放权如斯,节制西北,尚方宝剑,他娘的哪是总督啊,这简直就是西北王了。
而且还是拥军数十万的实权西北王啊,现在圣旨刚废除北地所有爵位,只有现在宣旨的永王一个亲王,这就是说,永王也要受总督节制,权利简直大到没边啊,就不怕孙传庭在西北自立吗?这乱世之中,这个决定大胆到了极致啊。
简直是对孙传庭人性的考验啊,孙传庭此刻心中亦是猛震,之前虽然大权在握,但西北又那么多的亲王、郡王在旁,对自己牵制还是很大的。
现在,这些都不存在了,自己做任何事,法理上来说,都是合法的,只要不公然举起反旗,那就是啥都自己说了算。
但是,自己会不臣吗?不会,孙传庭心中给自己给出了坚定明确的答案,忠贞的理念已经深入心底,大明三百年有造反的文臣吗?没有,连造反的武将都没有,自己怎么打破这个禁忌,遗臭万年?
顿了顿,朱慈炤没管众人惊骇诧异的眼神,继续宣旨:“下斩不臣,一应处置,皆由总督全权决策。诸西北总督麾下总兵官,抗击流贼有功,朝廷叙功,升迁一级,授右军都督府右都督职,秩从一品,一应赏赐,由总督代劳,待回朝后再行封赏。”
“着永亲王朱慈炤,解送西北军资,白银三十万两,以缓西北军政财务,由总督全权分配,待打通与朝廷联系,后将陆续押解军资,望众将士用心兵事,为国效命,建功者,朝廷不吝封爵,钦哉。”
“臣等接旨,叩谢吾皇圣恩,万岁万万岁。”
待叩谢完毕,朱慈炤将圣旨交到孙传庭手上,这才拉起孙传庭,“孙督快快请起,众位文武,也都平身吧。”
待众人,起身,只见孙传庭坚毅的面庞,此刻也是双眼通红,朱慈炤心中一叹,倒也理解,给自己这么大的殊荣,自己也怕是感动的难以自持吧。
“孙督,请接尚方宝剑。”朱慈炤从王之心手中拿过尚方宝剑,郑重的交到了孙传庭手中,不郑重不行啊,这一交,算是把自己也交到了孙传庭的手上,朱慈炤一时心中有些堵,不过也无所谓。
来的路上他就想明白了,为何皇兄要把他这个庶出的四皇子派到西北,待在数十万大军中,而把嫡亲的三哥丢在了鸟不拉屎的山西山沟沟里,那是因为自己从法理上讲,是继承不了大统的,自己就算在军中,也没有自立的号召力。
名不正、言不顺,没人会拥护他的,但要是三哥就不一定了,若是太子出了意外或者父皇明发圣旨废太子,那三哥就能理所当然的统率数十万大军了,但貌似可能性也不大,这会儿父皇还活着没都是两说。
自己虽然不知道,但是当时早有猜测,太子皇兄是真凶残,父皇都不知道被他怎么样了,不然自己和三哥能像个鹌鹑一样,乖乖听话?皇兄让干啥就干啥,要是不听话,他怕自己都出不了京师。
“殿下一路辛苦了,臣送殿下回城吧。”
“善,孙督请,上本王的车驾,共乘回城。”
推脱一番,孙传庭还是上了车,他也急着想了解现在的局势,这西北太偏了,中间又被流寇控制区阻断,信息很难传递,导致他现在都不知道京师那边怎么样了。
“殿下远道而来,一路辛苦了,臣本不该再打扰殿下,但臣心系京师安危,实在坐立难安,还请殿下相告。”孙传庭越受朝廷恩荣,就越担心朝廷的安危,生怕自己对不住朝廷的信任。
“无妨,孙督不必如此,本王到秦州已经三天了,一路疲乏早已除去,现在精神的很呐,既然孙督急着了解国事,那本王就陪孙督聊聊吧。”朱慈炤笑着说道。
“如此,多谢殿下了。”
“不知孙督想知道什么?”
“敢问殿下,离开时,京师是否安稳?据臣探报,李自成率大军向京师逼近,不知如何了?”
“唔。。。这个,据本王了解,本王三月初一离京时,李自成大军好像已经攻破居庸关一线,前锋已抵近昌平了。”
“什么?那。。。那京师岂不是危在旦夕了?内长城是如何防守的,竟然被如此轻易攻破?”这话惊得孙传庭脸色骤变。
他是做过蓟辽总督和宣大总督的,对北京的防务清楚无比,内长城基本就是北京的最后一道防线了,之后北京周边一马平川,极不易防守,李自成号称百万大军,即使没那么多,也有几十万众,自己和他交手多次,非常明白李自成现在的实力。
北京周边已经没有可用的防守军队了,山东、河南亦是早已流寇侵入,烽烟四起,自顾不暇,必然无法回救北京勤王。
“呵呵,孙督不必担心。”朱慈炤倒是一点儿不急,“本王离京时,朝廷也南下了,皇兄早就在二月初开始布置了,三月初一,朝廷十几万大军南下天津卫,然后前往南京主持朝务了。”
“什么?朝廷南下了?这。。。这怎么可能,那些大臣勋贵怎么可能同意的???”孙传庭又是一惊,早先他就判断,朝廷必不可能南迁,满朝文武都不会同意,这才一直忧心忡忡,怕朝廷不南迁,到时北京要是守不住,那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