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神帝微笑将纸条收起来,说:“你可是听了谁人胡说?”
“朕待那小娘子很好,她要嫁人,朕便让上官岫好好选选,朕把最得力的心腹都许给她了。”
“朕还赐她诰命夫人,让她在这汴京尊贵地活着,你现下与朕闹什么?”
顺神帝伸手想去抚摸她的脸。
哪知丽人猛然推开他,起身跑到书桌前,奋笔疾书,扔给了他。
【高承尧,我如今才知芙儿受了多少苦!你赐予的是你所想,并不是她要得!若不是你,她怎会这般被磋磨?】
顺神帝将纸揉在掌心,面色和煦对她招手:“蓝儿,过来,你未穿鞋,当心着凉。”
徐菘蓝啊啊大叫,却出不了声音。
她的嗓子早在被掠进宫那日,被他毁了。
她的芙儿还那般小,却要独自面对这个险恶的世界。
范言礼本就疑她,厌她,连带着亲生女儿都不受宠爱。
那万氏不是个好相与的,范家老爷子又常在外行走。
每每想到此,徐菘蓝的心便如刀割。
她愤恨盯着眼前这个要来拉扯她的男子。
全是他!
是他,让她的芙儿受了这么多的苦!
他竟还欺瞒她,欺瞒她的芙儿过得十分好。
以此来要挟她老老实实待在这偏僻的宫殿!
徐菘蓝拿起桌上的砚台,向他砸去。
顺神帝面对她十年如一日的反抗,早已习惯。
他轻松躲过,拦住了她躲避的退路。
顺神帝将她拉入怀中,不停安抚:“好了,蓝儿,是朕不好,朕疏忽了,朕定会严惩那西夏王,让宋娘子舒心。”
“莫要再闹了,再闹,朕不开心了,宋娘子往后在汴京的路亦难走。”
他的声音温柔,却蕴含威胁。
在这世上,只有怀中这个女子,能换的他这般温柔相待。
可偏偏她总想逃。
顺神帝手上带劲才将她按在怀中,他低头吻上她的头顶,轻语:“蓝儿,你莫要怪朕,若当年你顺着朕,哪有今日祸事?”
“你呀,逃不开朕,别闹了。”
徐菘蓝被他按住,无力反抗,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得闭眼,留下悔恨的泪水。
早知今日,当初在战场上,她便不该救他。
他隐姓埋名上战场杀敌,以此博得先帝赞赏,夺下太子之位。
她不过是商贾之女,自知配不上他。
可高承尧屡次纠缠,徐菘蓝虽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女子,却亦是被阿爹千娇百宠长大,又跟着阿爹在外游历,心气极高。
为了逼退他,她要太子妃之位,绝不为妾。
果然,高承尧在权力与她之间做了选择。
后来先帝身子不好,阿爹恐怕高承尧登基后,又来纠缠,便与范家定下婚约。
范老是先帝的老师。
高承尧再过大胆,亦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夺他的儿媳。
徐菘蓝躺在床榻上,麻木看着身上的男子,他不再像以前那般俊秀,如今鬓角亦有了白发。
“蓝儿,不要恨朕,朕要你爱我。”顺神帝喘息道。
徐菘蓝流着泪嘲讽笑对他。
她这一生从遇见他开始,便走向毁灭之路。
芙儿五岁时,她的身子越发不好。
那夜,她被房中数人按住,被灌了药,吐血假死,蒙上头,送进了宫。
当她惊慌失措再度重见光明时,见到的是一身龙袍的高承尧。
【蓝儿,你说你绝不为妾,可那范言礼如何待你?夜夜宿在姨娘房中。】
【朕这般珍爱你,你却舍弃朕的真心,去做范家当做摆设的主母。】
【往后,便安静地留在朕身边。】
从此,她失去嗓音,囚禁在这偏远的宫殿。
若她表现乖巧,高承尧会与她说说芙儿的消息。
可她……真的很难才能假装乖巧。
徐菘蓝想着往事,心中悔恨万千,却不知这错从哪里开始。
吹花嚼蕊,水乳交融。
顺神帝动情在她耳边说:“蓝儿,朕想要一个属于我们的女儿。”
“朕要将这世界最好的东西全给她。”
“蓝儿,给朕。”
徐菘蓝睁开眼,不同于他眼中迷离,她的眼里一片清明。
孩子?
他毁了她的一生,毁了芙儿一生,却想要她的爱,想要她的孩子。
徐菘蓝轻咬唇角,满目冷漠。
他可以毒哑她、囚禁她。
唯有这副身子,她可以自己做主。
她是医者,与阿爹游历在外,医治许多人。
不过是一剂药方,喝下去后,便永绝后患。
徐菘蓝被他强硬拉扯着,与他共登巫山之巅。
一刹那,她再也包不住眼中的泪,泪水决堤而出。
失去意识那刻,她脑中又浮现那个粉雕玉砌的女娃。
芙儿……
清泉堂。
宋易安下马,伸手将他的小妻子抱了下来。
“不知阿翁醒过来没?”范紫芙担心道。
这一路,她长话短说将被掳走的遭遇,与宋易安说了。
这男子一会紧搂着她,一会松了劲,好似随着他的讲述,那心上上下下,就没停歇过。
“莫担心,徐堂主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好起来。”宋易安安慰道:“若是这清泉堂的郎中救不了,明日我便进宫去请御医。”
范紫芙点点头,望着清泉堂的门牌,竟有些不敢进去。
突生近乡情怯之感。
她不知为何,心内源源不断升起对徐清泉的思念与愧疚感。
这不是属于她的情感。
却操控着她的行为。
“宋大娘子!”拐角处传来释明的唤声。
“他不在里间?”宋易安问。
释明不是送徐堂主去清泉堂了吗?
范紫芙挑眉笑道:“半路我下来,回班荆馆,便让他先送阿翁去清泉堂,再去大相国寺办件事。”
宋易安疑惑看着她。
“先前我不是说了,我帮你兜底吗?”范紫芙狡黠一笑:“宋易安,我一向说到做到。”
说话间,释明到了跟前。
“宋执政万安。”他向宋易安行礼后,赶紧对范紫芙说:“按照大娘子吩咐,我又从张郎中那里取了些秘药,喂给了西夏王。”
“现下,已将他扒光了扔在大相国寺外。”
范紫芙点头问:“可有卐印画在他胸前?”
“按照大娘子的吩咐,用含金粉的颜料,涂画上了。”释明答。
范紫芙这才安心道:“易安,我们去看看阿翁吧。”
“明日阳光普照,佛祖临世,自会惩处恶人。”
宋易安见她这般笃定,忍不住唇角一勾。
原来,芙儿……
是半道跳下马车,赶回来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