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她又闹什么了？”温护士叹了口气，一脸无奈，转念一想，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神情，“还是说，该不会是那老太太在闹吧？”
那老太太说的自然是2床产妇的妈，下午刚来医院当陪人的。
说来也是奇怪，这2床之前的陪人是一老实巴交的中年妇女，好像是2床自己雇的一保姆。
这么久了，也没见她老公或者婆婆露面。
据说老公家是什么超级富豪，没时间过来。
温护士还曾经纳闷，也是奇葩，什么超级富豪，自己老婆就要生了，忙得连来看一次的时间都没有？
真不愧是母女，那2床爱闹，老太太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一会儿嫌空调太冷费电，一会儿又嫌走廊声太大，吵到她女儿和金孙休息……
她一外婆，倒是把女儿肚子里的外孙当个金疙瘩。
而且，一来就把自己当老佛爷，吆喝保姆干这干那，一个不如意就骂人，温护士好几次看到那保姆背地里在热水房抹眼泪。
说来也是好笑，也不知怎么地，这母女俩下午的时候，居然吵架了。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反正2床在吵完后，就嚷嚷着动了胎气，肚子疼。
老太太那会儿倒是怕了，叫嚷得不行。
死活要拉着一帮医护人员轮番给她女儿看哪里有问题。
一通检查下来，屁事没有！
事后，她们几个护士还嘀咕，估计动胎气也是那老太太跟孕妇吵架气得。
“之前说是有点累，现在说是觉得心烦、心慌什么的，”小源头疼，“前面说有点累的时候，老太太就喊喳喳，要我喊老师过来，现在说心慌，老太太更加紧张了。”
“她怎么个心慌法，你检查了吗？”
“我想检查来着，”说到这里，小源尴尬地笑了笑，“可是那老太太不让，说是我一实习生，个小丫头片子，啥也不懂，让我喊老师们过来。”
“我说了老师们都在做手术，赶不过来，我先看看，她还是不让……”
“神经病，都这个点了，人手本来就不够，我从哪里找其他医生过来帮她看啊。”温护士头大。
“2床呢？她就这么听她老妈的安排？之前不是吵得挺厉害的吗？”
“说到这个也是奇怪哦，”小源也有点纳闷，“那2床喊了一句累，还说有点心烦，后面就一直很安静了，话也不见多说一句，好像都听那老太太的。”
“原来那保姆也不见了，我离开病房的时候，还听那老太太嘀咕了一句，说是什么她来照顾人就好了，干啥平白无故地把钱便宜了外人，估计那保姆被老太太骂走了，”小源用手掩着嘴道，“这次看来，2床没能拧过她妈。”
“算了，别管她们了，估计又是母女俩的一出较劲儿戏。”温护士语气冷硬。
“呃，”小源眨眨眼，“估计……不能不管，老太太说了，她要是没见到医生，她就闹，这层楼今晚就都别想睡了。”
“我的天，这是哪里来的泼妇？！”温护士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年头了，竟还有这样自私自利的人。
“我要疯了，这个点，我去哪里找人，”温护士觉得头都大了，“二线都被喊去手术了，就因为她女儿有点累或者那不知真假的心烦，或者心慌，难道要我喊三线的主任过来吗？！”
“等一下，”她突然停住，拿起桌面上的手机，喃喃道，“还真有个人可以联系！”
“这会儿了，也不懂李洁医生离开医院没有？”
小源一听这话，脸色微微一变。
李洁医生？！
温老师要联系李洁老师？
那可是2床诶？！
想到以前的惨剧魔咒，她看着温老师那个拨打电话的动作欲言又止。
正当温护士按通了拨号键，一个激灵，她想起了什么。
要完。
这个好像不兴找李洁医生！
而此刻，对面已经接通了电话，传来了一句清晰的“喂”。
……
2床。
刘思哲双手抱胸，无语地望着天花板，摇了摇头：“产科果然是觉得胸外很闲。”
病床边上，温护士带着小源对着对面陪笑：“不是，您不是说了您女儿不舒服吗？”
“刚才好像说是心慌是不是，您看，我把我们医院胸外的医生喊过来了，要不让他给您女儿看看？”
“我保证，刘医生已经是主治医了，绝不是实习生！”温护士说完这话，就对小源小声，“待会儿你就赶紧上去，顺便也看看，要是没什么问题就给我个眼色。”
小源眼神坚定，点了点头。
刘思哲在一旁默默叹气。
他不过是不想被病区里那两个睡不着的老头老太问东问西，就假装去急诊会诊，没想到刚跑出来松口气，就被同一楼层的温护士逮住，被抓壮丁似的拉过来。
“不行！”一个瘦小却气势汹汹的老太太跨步站在病床旁，满脸刻薄相。
她双手叉腰，声音尖利地喊道：“他是男的，怎么能给我女儿做检查，你喊个女医生来！”
刘思哲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掏出兜里的手机，以前避之不及的急诊电话，此刻成为了他唯一的希望。
他发誓，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期待急诊来电话！
刘思哲宁愿去急诊抢救，也不想在这里多待一分钟。
“呃，”温护士脸上表情一僵，看了看病床上不说话，把脸撇过一边的2床产妇，试探性问道，“可是，医生面前是不分男女的，陈女士，您看看？”
“不行，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老太太下巴不耐烦地一抬，仿佛她的话就是圣旨，不容反驳。
这时，小源扯了扯温护士的袖子，眉头一皱：“温老师，2床……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温护士抬眼望去，只见2床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床上，唇色一片苍白，额头隐隐有汗珠。
她心底浮现了一丝不好的预感，随即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您看，现在值班的两个女医生都还在手术，要不，我先给您这边连上监护仪？也测一下胎心？”
“要是真有什么问题，仪器也会提示的。”温护士说着就拉小源上前，准备连接仪器。
没想到，那老太太猛地往前一拦：“干什么！干什么！”
“那仪器指不定多少辐射呢！”
“再说连一次，就要我们花不少钱吧？”
“哼，你们赶紧叫一女医生过来帮我们看，我们不连那玩意儿！”
刘思哲震惊地看向那老太太，一阵无语。
天，这老太婆简直比他们病区的那几个还要奇葩！
辐射！
什么鬼？！
哪里来的泼妇文盲？
“这，你们也能忍？！”刘思哲看向温护士。
只见对方一脸冷静，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温护士眉眼不动，仿佛早已习惯这种情况，摇摇头，淡然道：“我们护理部的领导说过，没必要跟患者家属计较。”
“毕竟她们也不是学医的，我们护理人员就应该要包容！要耐心，要包容！”“patience and peace！”
刘思哲竖起了大拇指：“佩服！”
温护士转过身，对着老太太，脸上重新挤出了一个职业性的微笑，但那笑容里却透着一丝僵硬和勉强。
她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像是在努力平复情绪，嘴唇轻启。
“你个老太太，吃饱了撑的！”
“监测仪而已，有什么辐射！
“我至于贪你那点钱么，没看你女儿脸色难看成什么样了！”
“让开！”
此刻的温护士双手叉腰，原本平和的姿态荡然无存。
旁边的刘思哲和小源被她那两极反转的态度吓了一跳，一愣一愣地。
“诶诶诶！你这什么态度！”老太太气得直哆嗦，指着温护士。
温护士不耐地拨开她的手，梗着脖子道：“就这态度，怎么了！”
“我要投诉你！”老太太声音拔高。
“去，你尽管去！”温护士看都不看她一眼，推着监护仪往前，一把掀开了床上的被单。
小源看着被单下的床褥，瞳孔瞪大，僵在原地。
温护士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刘思哲心底一沉，迅速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