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耶,好多人啊。”
大剧院的入口处,三月七看着入口处如长龙般的队伍,不由得有些咂舌。
“咱们这得排到猴年马月去啊?”】
【“三月七小姐,请安心。诸位贵宾有专用的通道。”
星期日引领着众人,往入口旁一处不起眼的地方走去。拐过一个弯,一处只有工作人员守着的入口出现在一行人眼前。
星期日一马当先,从入口踏入了匹诺康尼大剧院内。
他的身后,一行人鱼贯而入。】
【从入口进来,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铺着红毯的、不断上升的幽深长廊。剧院的设计师以此寓意,通过这条长廊的家族成员,必将迎来音阶的擢升。
长廊上,正在有序入场的橡木家系成员们,在看到星期日和知更鸟的瞬间,脸上立刻浮现出激动的神情,纷纷恭敬地欠身行礼。
随后,他们的目光扫过无名客,最后落在了哈努努的身上。刹那间,他们脸上的表情变得惊疑不定起来。
星期日和知更鸟面带微笑,不断向众人回礼。没有理会家系成员们的窃窃私语,他们步履不停,带着众人一路前行。
十分钟后,宏伟巨大的主厅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
目光所及之处,璀璨的灯光从四面八方倾泻而下,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白昼。无数鲜红的幕布如瀑布般垂落,三条悬空的廊桥连接着那座金碧辉煌的舞台。
此时,几乎座无虚席的观众席环绕着舞台,无数热切的目光紧盯着舞台中央。】
【“这就是匹诺康尼大剧院的内部啊。”
三月七环顾四周,被这富丽堂皇的装潢给惊讶到了。
“不过我从刚刚就很想问了,为什么观众席都快被坐满了啊?难道我们其实在流梦礁呆了好多天,谐乐大典其实已经开始了?”】
【“没错,大家都中了我的绯红之王,剩下的三天时间直接被我删除掉了。”
星煞有介事地回应着,嘴角微微上扬,哼哼道:“三月你现在把零花钱都交给我,我就把大家的时间都还回去。”】
【“原来如此——才怪啦!”
三月七杏眼圆睁,抬手一个手刀就砸在了星的脑壳上,没好气地道:“零花钱没有,免费的手刀多的是!你要不要?!”】
【“离谐乐大典的举办时间还有三天,我想,这应该只是一次特殊的排练吧。”
星期日微微一笑,开口为满心疑惑的众人解释。】
【一旁的知更鸟闻言,眉头忍不住微微蹙起。
橡木家系全员到齐,排练地点也突然改为匹诺康尼大剧院,这真的只是一次普通的排练吗?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内心那股不安的预感,目光渐渐坚定了下来。
不管如何,倘若最终交涉的结果不尽人意,她便会拒绝登台。
如果没有她这位调弦师,【齐响诗班】多米尼克斯便不会降世。如此一来,谐乐大典也不过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演出罢了。】
【嘶哑的叫声响起,一只紫色的渡鸦从天而降,稳稳地落在了舞台的正中央。
它那幽邃的目光凝视着众人,像是在发出无声的邀请。】
【“走吧,前去会会这位匹诺康尼的梦主。”
姬子微微一笑,带着众人踏上了廊桥。】
【“好多人盯着咱们啊,感觉好不舒服。”
走在红色地毯铺就的廊桥上,三月七忍不住又扫了一眼四周的观众席。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如芒在背,让她浑身不自在,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你就当是上电视了,四周看着你的全是你的粉丝。”
星依旧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不仅如此,她还兴致勃勃地朝着四周挥手致意,那模样活脱脱像舞台上的明星在热情回应粉丝,丝毫没有半分拘谨。
说来也怪,看到星这副模样,三月七原本紧绷的神经竟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欢迎,没想到一次小小的谐乐大典,竟然能引来如此多的客人。贵客临门,蓬荜生辉啊!”
渡鸦缓缓开口,眸子逐一扫过前来的一行人。
无名客、自灭者、巡海游侠,还有那位哈努努……
“但不知各位在谐乐大典举办前夕前来寻我,是有何要事啊?”】
【“冒昧打搅,事出有因。”
姬子神色自若,微微一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话语说完,现场骤然安静了下来,凝重的气氛仿佛化为实质,沉甸甸地压在众人心头。
梦主凝视着众人,过了良久,它才幽幽开口道:“诸位的意思是,在家族的内部,有人背离了同谐的道路,将星核用作实现其野心的工具?
而那个人,就是本人?”】
【“正是,如有冒犯,星穹列车在之后会向您郑重致歉。”
梦主的声音变得十分冰冷,但姬子仿佛没有察觉,依旧不卑不亢地回复。
“但目前事态紧急,为了匹诺康尼着想,还请您打消我们的顾虑!”】
【梦主呵呵一笑,道:“诸位多虑了。是,家族确实有在利用星核。
不然诸位以为,这片美梦是如何建造出来的?忆域是一片汹涌的汪洋,若无星核的伟力,又怎么可能在汪洋中凭空造出一片容纳所有人梦想的乐土?
在这个过程中,家族付出了必要的代价。但说什么匹诺康尼已经变成了精神上的监牢,米哈伊尔的人未免也太危言耸听了些。”】
【“呵,容纳所有人梦想的乐土?”
哈努努冷哼一声,质问道:“歌斐木,这话你自己信吗?”】
【“哈努努先生,初次见面,久仰大名。”
梦主仿若没有察觉到哈努努话语中的讥讽之意,微微一笑,平静道:“为什么不信呢?
在我来前,此地不过是一片荒漠废土,人们苦苦挣扎求生。
在我来后,此地人人皆享美梦,不再有生存之忧病痛之苦。”】
【哈努努毫不退缩,直视着歌斐木的眼睛,对他的话语嗤之以鼻:“说的真好听啊,但那必要的代价呢?怎么不说出来?”】
【“不过是一次微不足道的背叛,一颗星球欲望的凝结,诸位又何必将那段已经过去的历史放在心上呢?”
梦主轻轻叹了一声,有些不解。
“哈努努,和作为边陲监狱的匹诺康尼比起来,如今的匹诺康尼难道不是你当初更想要的吗?为何要你会是一副愤怒的模样呢?”】
【“没错,如今的匹诺康尼确实很好,繁华富裕、纸醉金迷。但这绝不是我和米哈伊尔当初畅想中的匹诺康尼!”
哈努努握紧了拳头,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激昂而愤慨。
“没有公正、没有自由,人们一味追逐着金钱丧失了理想。
在我看来,你不过是将当年那个‘想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变成了如今‘做稳了奴隶的时代’而已。”】
【梦主沉默了一会儿,道:“欲行大仁,则舍小义!为了不重蹈覆辙,牺牲是必要的。但从今天开始,匹诺康尼将彻底修复这些缺陷!”
他扭头,扫视着观众席上的橡木家系成员,目光灼灼。
“从今往后,祂的纶音将在匹诺康尼的上空再度响起,向众生宣告:理想的乐园已然建成!”】
【“容我提问:歌斐木先生,你和星期日口中的祂,当真是那位希佩吗?”
瓦尔特紧紧地握住手杖,警惕地扫视着歌斐木,以及那位从一开始就沉默至今的星期日。
从流梦礁开始,他就对此有所怀疑了。但星期日的保证太过于坚决,仿佛真的对此一无所知,他也没有证据,就只能将这份怀疑暂且深埋心底。】
【“不愧是首先发现了星核问题的无名客,瓦尔特先生果然敏锐。”
梦主轻轻一笑,忽然猛地展开了翅膀。
众人瞬间意识到了不对,但肉体行动的速度,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远远比不上声音传播的速度。
一前一后,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嘶哑一道清澈,但说出的内容完全相同。
他们说:“三重面相的灵魂啊,请你用荆棘缠绕众人的身躯,使其不能肆意奔走,妄动身形。”
无形的紫色波纹如同一圈圈涟漪,在空中荡漾开来。
刹那间,瓦尔特一行人只感觉仿佛有无数条无形的绳索,从四面八方紧紧捆缚住了自己的身体,无论他们如何拼命挣扎,却依旧在原地动弹不得。】
【“对不起,知更鸟。”
星期日低垂双眸,眼神中满是愧疚,不敢与知更鸟的目光对视。
“我们从来不是同谐的孩子,你我那座理想中的乐园,也不能由希佩创造。”】
【“果然,我不能歌唱的原因是哥哥你和歌斐木先生。”
知更鸟紧紧咬着嘴唇,嘴唇被她咬得泛白,眼眸中满是悲伤之色,声音颤抖。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
匹诺康尼地位最为尊崇的两个人,竟然同时选择背离了同谐的道路。但当这个残酷的事实真正摆在眼前时,她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背叛同谐?不,知更鸟,是同谐先背叛了我等的理想。”
梦主轻轻落在知更鸟的身前,目光柔和地看着这位自己从小抚养长大的孩子,声音感慨。
“以强援弱终究有缺陷。人心的欲壑、人性的软弱,就算同谐对众生施以再多的援手,他们也终究会在这些影响下停滞不前。
必须有一个人,一个独立于万众之上的人,来为众生指明道路创造幸福。”】
【“歌斐木先生,但那绝不意味着以强制弱的道路是正确的!”
知更鸟迎着梦主的目光,如星星般的眼眸中写满了不认同。
“幸福地活着?我只看到了所有人变成了只为活而活的提线木偶。”】
【“不,知更鸟,人们绝不会变成傀儡。”
星期日缓缓摇头,眼神中透露出无尽的温柔与决然。他深深看了知更鸟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模样烙印在心底。
随后,他大步朝着前方走去,一步也没有停留,更没有回头。
“因为我们要创造的,是一座没有星神,能包容所有人尊严和幸福的,只属于人类的乐园。
在那座乐园里,每一天都是永恒的七休日,是无所事事却又充满安宁的永恒之日。
在那座乐园里,人们不必再做出苦涩的抉择,不必再直面人性的弱点,不必面对弱肉强食的法则。
他们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从而以最以最高洁的姿态,度过充满尊严的一生!”】
星期日在舞台中央稳稳站定,抬头望向天空,缓缓张开自己的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世界。
“歌斐木先生,让我们开始吧。”】
【“看来,你是要顶替原本属于知更鸟的职责了。”
梦主轻叹了一声,目光中带着一丝复杂。
“你应该明白,你的所作所为,将要付出的代价。”】
【星期日微微一笑,轻声道:“我是她的哥哥,我不会强迫她去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代价?哥哥,你要做什么?”
知更鸟焦急地呼喊着,但星期日没有回应她。】
【代价微不足道,不过是一次小小的牺牲。
如果要为万众维持这座乐园,总得有一人陷入孤独的清醒中,直到宇宙的尽头。
他凝视着帷幕后的星核,欣然接受了自己的结局。】
【“也罢,你和她生来便是秩序的双子,命中注定,总有一人会踏上这条道路。”
梦主又叹息了一声,正准备有所动作之时,变故突生。】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打破了梦主与星期日之间道别的氛围。
一颗子弹从梦主的胸口处呼啸穿过,巨大的冲击力将它重重地击飞,羽毛四散。随后,浅蓝色的忆质流出,渡鸦的身躯也渐渐消散。
与此同时,波提欧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
“他宝了个贝的,念叨来念叨去的,有完没完?
那个叫歌斐木的小可爱,管你有什么苦衷和理念,我都不想浪费时间听——滚去地狱后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