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锈蚀的腥气裹着《招魂调》的尾音，毛璃耳膜突突跳动。
她咬破舌尖维持清醒，指尖划过马保安制服上灼烧出的声纹图谱——那分明是宋歌手在排练室哼唱的《青鸟》副歌。
“向左三寸！”毛璃突然冲着马保安大喊。
后者抡起钟锤砸向虚空，青铜编钟的幻影发出震耳欲聋的嗡鸣。
追击者的锁链应声偏移，钢齿堪堪擦过毛璃的鬓角，削断的碎发在半空凝成细小的五线谱。
刀疤脸腕表的电子屏突然爆出火花，毛璃的瞳孔瞬间布满金色网格。
她看到对方太阳穴处浮动的倒计时——23:57:42，与院长办公室监控记录里最后的时间代码完全吻合。
这个发现让她喉头发紧，仿佛有无数玻璃碴在血管里游走。
“你偷了院长的身份！”毛璃借着锁链破空声掩护低声喝道，果然见刀疤脸瞳孔剧烈收缩。
那些流动的锈迹突然在她视网膜上重组，化作十年前福利院档案室的老照片——戴金丝眼镜的董老板正将文件递给年轻助理，那人右手虎口处赫然纹着半枚蛇形印记。
马保安突然闷哼一声，他制服的荧光条竟开始灼烧皮肤。
毛璃反手扯下自己的发带缠绕他的手腕，发带上的琉璃珠碰到血迹瞬间汽化，蒸腾的雾气里浮现出演唱会后台的平面图。
“通风口第三节点！”两人同时发力荡向右侧，钟锤勾住暗格时带起一串火星。
毛璃摸到管道夹层里的演唱会门票存根，票根背面的油墨在洞虚之瞳下化作流动的代码——正是宋歌手被篡改的行程表。
刀疤脸的咆哮突然变调，锁链绞碎天窗玻璃的同时，毛璃看清他脖颈处鼓动的血管里流淌着银蓝色液体。
记忆如开闸洪水般涌来，她想起三个月前码头爆炸案里，董老板的尸检报告提到过类似的生物制剂痕迹。
“你把自己改造成活体炸弹了？”毛璃的质问让追击者身形微滞。
这个破绽被马保安精准捕捉，他甩出备用的铜制哨子卡住锁链关节，金属摩擦迸发的火花照亮了对方耳后植入的微型芯片。
警笛声恰在此时划破夜幕。
刀疤脸腕表突然发出尖锐警报，倒计时数字疯狂跳动。
毛璃瞳孔中的金线暴涨，她看到那些银蓝液体正顺着芯片线路涌向心脏，而宋歌手的声纹图谱突然在视网膜上拼出“SoS”摩斯电码。
“他要引爆声带共鸣器！”毛璃抓起散落的工作牌掷向通风口，三十八张金属牌撞在青铜编钟幻影上，竟奏出《青鸟》的最高潮段落。
刀疤脸发出非人的惨叫，植入芯片在声波共振中炸成齑粉。
郭警察破门而入时，正看到马保安用钟锤绞住最后一条锁链。
刀疤脸瘫在音控台废墟里，耳麦里传出变调的电子音：“……替董总问候……喀拉……金苹果剧院……”毛璃踩碎还在发出杂音的通讯器，靴底粘着的彩排胶带在月光下泛着诡异荧光。
“声纹陷阱。”她碾着胶带上的晶状体碎片，想起宋歌手彩排时总爱贴在麦架上的笑脸贴纸。
那些看似随意的装饰，此刻在她眼中排列成精确的坐标网格——每个交叉点都对应着金苹果剧院的承重柱位置。
郭警察给刀疤脸戴上手铐时，金属碰撞声突然触发某个记忆开关。
毛璃看到自己虹膜上浮现出两年前新闻画面：董老板在法院台阶跌倒，腕表表盘反射的霓虹灯里，藏着半张戴着蛇形戒指的手。
夜风卷着燃烧的电路板气息扑面而来，毛璃按了按太阳穴。
马保安正在给伤口缠绷带，荧光条灼痕在纱布下透出幽绿微光，那形状竟与宋歌手最新单曲的波形图惊人相似。
“毛小姐！”秦经纪人踉跄着冲进天台，手机屏幕还亮着五分钟前收到的威胁视频。
毛璃瞥见画面角落的罗马柱装饰，与金苹果剧院贵宾包厢的花纹完全重叠。
她弯腰捡起半张烧焦的乐谱，降E调的谱号在灰烬里扭成问号形状。
毛璃踩着满地碎玻璃走向安全通道，靴底碾过焦黑的电路板时发出细碎的悲鸣。
天台残留的荧光碎片在她身后聚成星屑般的河流，倒映着穹顶残缺的月亮。
宋歌手倚在消防栓旁，演出服上孔雀翎羽被夜风掀起，露出内衬缝着的平安符——那是毛璃三天前用编钟残片熔铸的辟邪铃。
"；你的声带需要静养三个月。"；毛璃摘下沾着铜锈的露指手套，指尖点在宋歌手喉间跳动的蓝宝石项链上。
宝石内部忽然漾开水波纹，浮现出微型声带模型的投影，"；每周三用薄荷冰敷，别让助理帮你订麻辣烫。"；
秦经纪人攥着半融化的对讲机凑过来，西装口袋里的镇静剂滚落在地。
他弯腰时领带夹擦过毛璃的小摊车，车辕上悬挂的青铜铃突然发出清越鸣响。
那些铃铛表面蚀刻着历代委托人的名字，此刻宋歌手的艺名正从锈迹里浮现，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霓虹灯下。
"；这是第几个了？"；宋歌手突然抓住毛璃的手腕，她指甲缝里还沾着刀疤脸耳麦炸裂时的荧光粉，"；每次你都像阵风似的来去，至少让我......"；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蜂鸣，毛璃腕间的檀木手串突然迸裂。
三十六颗木珠滚落在积水里，拼出北斗七星的图案指向东南方。
她蹲身捡拾时，瞥见水面倒影中掠过白鳍豚的虚影——那是三年前长江某段水域消失的珍稀物种。
"；心愿售完，银货两讫。"；毛璃将最后颗木珠按进小摊车的暗格，车底突然弹出个檀木匣。
匣中躺着半截沉香，烟纹在她瞳孔的金色网格里重组为坐标：东经116°23'；，北纬39°54'；。
这是华北最大的野生动物黑市所在地。
秦经纪人突然对着手机倒吸冷气，屏幕上跳出实时新闻推送。
某动物保护组织负责人吴女士的证件照正在头条闪烁，配图却是她举着"；伪善者"；标牌被泼红漆的偷拍画面。
毛璃注意到照片背景里，被马赛克处理的铁笼缝隙间，隐约露出雪豹特有的环状斑纹。
夜风裹挟着救护车远去的余音，小摊车顶棚悬挂的琉璃风铃突然齐声碎裂。
毛璃伸手接住坠落的最大碎片，看到其中封存着三年前某篇论文的残页——《华北虎种群基因污染实证研究》，作者署名处被人用红笔打了巨大的叉。
"；毛小姐！"；宋歌手追到消防通道口，将镶满水钻的麦架塞进她怀里，"；这是首演时用的......"；话音未落，麦架突然在她手中解体，零件自动拼成指南针形状。
指针剧烈震颤着指向东北方，那是国际机场的方向。
毛璃摸出枚古铜币按在指南针表面，机场航站楼的立体投影顿时浮现在空中。
3号货运通道的监控画面里，十几个贴着"；冷冻海鲜"；标签的集装箱正在过检，x光扫描显示内部藏着蜷缩的穿山甲幼崽。
画面角落有个穿防护服的身影，胸牌被血迹糊住半边，但袖口露出的翡翠镯子与吴女士新闻照里的如出一辙。
"；该出发了。"；毛璃将指南针抛向夜空，那些零件重新组合成无人机形态。
宋歌手突然按住她的推车，演出服袖口滑落的金粉落在毛璃手背，瞬间凝成行小字：小心声呐探测器。
秦经纪人突然指着窗外惊呼。
机场方向升起数架闪烁着红光的无人机，它们排成的阵列在云层间投下巨大的禁飞区标志。
毛璃的小摊车却在此刻发出齿轮咬合的轻响，车轱辘自动收缩变形为气垫装置，车载收音机里传出加密的摩斯电码——是黑市交易者的反侦察频率。
"；保重。"；毛璃最后看了眼宋歌手喉间渐渐隐去的蓝光，推车撞碎玻璃幕墙的瞬间，车篷撑开滑翔翼般的荧光膜。
夜空中忽然落下冰雹，每颗冰晶里都封印着不同濒危动物的瞳孔，在她经过时接连爆开，化作指引前路的磷火。
当机场探照灯扫过时，推车早已融入货机起降的航道气流。
毛璃摸出檀木匣里新出现的信封，火漆印上的爪痕还带着西伯利亚冻土的气息。
信纸展开的刹那，车载收音机突然自动播放起二十年前的新闻录音："；......华北虎保护基地遭投毒案至今未破......"；
月光穿透云层照亮信纸背面的水印，那是某环保基金会标志被利爪撕裂的图案。
毛璃的洞虚之瞳突然刺痛，她看到信纸纤维里嵌着根雪豹绒毛，毛发表面附着着人类止疼药的化学成分。
推车此刻掠过运输机尾翼，舱门缝隙飘出张泛黄的动物检疫证明，签发日期正是吴女士被泼红漆的前三天。
货舱深处传来幼兽呜咽，与毛璃腕间突然发烫的檀木珠产生共鸣。
她摸出三枚古铜币抛向夜空，硬币在空中组成等边三角形，中心浮现出吴女士戴着翡翠镯子抚摸华南虎幼崽的全息影像——那虎崽额间的"；王"；字花纹，竟与三年前基因污染论文里的变异样本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