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的指尖触到洞壁上渗出的黏液,黏腻的触感裹着腥气钻进鼻腔。他缩回手,借着朱厌眼中泛起的微弱金光,看见黏液正以诡异的韵律在石缝间蠕动,像无数条交媾的蛇。狡的爪子突然勾住他的裤脚,喉间发出断续的呜咽。
“别怕,这是《中山经》提过的‘青要之泉’。”他蹲下身抚摸狡炸开的毛发,掌心传来绒毛下突突跳动的血管。洞窟深处传来液体滴落的回响,每一声都像敲在太阳穴上的鼓槌。
苔藓的磷光在洞顶铺成星图,林羽仰头辨认着二十八宿的方位。当北斗第七星的位置闪过一抹猩红时,脚下突然塌陷。他本能地抓住岩棱,碎石擦过小臂的刺痛让他闷哼出声。坠落的朱厌发出幼兽般的哀鸣,声音在下坠过程中被某种粘稠物质层层吞噬。
触底瞬间,数百根血藤破土而出。这些藤蔓表面布满人脸状凸起,每张脸都在发出不同音调的呻吟。林羽的胫骨被藤蔓绞住的刹那,二十年前孤儿院大火的情景突然在眼前炸开——焦黑的房梁带着火星砸落,养母最后一推的掌温还留在后背。
“破!”他咬破舌尖喷出血雾,手中鳐鱼珠迸发幽蓝光芒。人脸藤蔓遇光即溃,却在消散前将某种记忆碎片扎进他的神经:戴青铜面具的祭司跪在血池边,将婴儿的颅骨放入藤蔓根系。
喘息未定时,腥风卷着碎骨袭来。林羽就势滚进钟乳石丛,瞥见黑影掠过处,三根石笋齐根而断。蛊雕收拢翅膀立于血池中央,鸟喙还叼着半截文鳐鱼的残翅,淡金血液顺着角质层沟壑滴落,在池面激起带着硫磺味的白烟。
“西次三经,鹿吴之山...上多金玉,下多蛊雕。”他默诵着后退,后背贴上冰冷的石壁。蛊雕琥珀色的竖瞳突然收缩,林羽感到有细针在脑髓里搅动——这畜生竟在翻检他的记忆。
狡炸着毛挡在他身前,喉咙里滚出威胁的低吼。蛊雕翼展掀起的风带着腐肉气息,将朱厌撞飞到石壁上。林羽趁机抛出鳐鱼珠,珠子却在离蛊雕三尺处诡异地悬停,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
“你要的是这个?”他抹去嘴角血渍,突然将珠子按进血池。平静的池面瞬间沸腾,二十七个青铜鼎虚影浮空而起,鼎身上的饕餮纹在血光中扭动挣扎。蛊雕发出婴啼般的尖啸,振翅时抖落的黑羽化作利箭。
林羽踏着禹步在箭雨中穿梭,道袍下摆被划成褴褛的布条。第六步踏在震位时,某根血藤突然缠住他的脚踝。濒死之际,他看见旋龟甲壳上的卦象在脑海闪现,乾三连的阳爻正对应此刻月相。
“离中虚,坎中满——开!”他并指划破掌心,血珠在空中结成先天八卦。蛊雕的利爪在离他咽喉半寸处僵住,鸟喙开合间吐出人言:“姬轩辕的血裔...果然没死绝...”
狡趁机跃起咬住蛊雕尾羽,朱厌眼中金光暴涨,在石壁上投射出巨大的狻猊虚影。林羽趁机掐诀引动地脉,血池底部传出锁链崩断的巨响。当二十七鼎重新沉入池底时,蛊雕已化作石像,翅尖还保持着扑击的弧度。
瘫坐在龟裂的池畔,林羽用颤抖的手指摩挲残碑。碑文记载着颛顼绝地天通的秘辛——血藤竟是建木被斩断后的怨气所化。当触及“以人牲饲藤可通幽冥”的字样时,鳐鱼珠突然变得滚烫,在他掌心烙出北斗状的灼痕。
朱厌用尾巴卷来半片玉璋,上面刻着与旋龟甲壳相同的洛书图。林羽将玉璋按向碑文缺口时,整个洞窟开始震动。血池底部升起青铜祭台,台上摆放的龟甲赫然刻着现代简体字:1987,三星堆,7号坑。
“原来早有穿越者...”他凝视龟甲上的锯痕,突然听到时空裂缝特有的蜂鸣。狡却死死咬住他的衣角,兽瞳倒映出祭台后方缓缓睁开的九对眼睛——那是《大荒东经》记载的烛龙,目开为昼,目闭为夜。
“汝携建木残息而来。”烛龙的声音直接在颅腔内震荡,每个字都让鼻腔渗出血丝。林羽按住狂跳的太阳穴,发现朱厌和狡早已匍匐在地,毛发间结出冰霜。
他举起灼伤的左手:“我要回家。”
烛龙的首级微微摆动,洞顶磷火随之明灭:“归墟之路需过三障——尸障、情障、时障。汝方才破的不过是尸障余波。”
血池突然映出江城大学的画面:图书馆里,另一个“林羽”正在整理古籍。烛龙的尾尖扫过池面涟漪:“彼世光阴只逝三刻,此世已历五十秋。破障之日,便是双身归一之时。”
当林羽还想追问,烛龙已闭目入眠。黑暗降临的瞬间,他摸到祭台边缘的刻痕——那是用指甲反复刻画的“小心7”,最后一个数字带着干涸的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