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怎么这么大了一点眼色都没有,无论她是觉得自己睡在外院是不想打扰她,应该领自己的情,不要过来,或是觉得自己是不愿见她,应该不过来讨嫌,此刻都不应该出现在自己面前啊。
果然人心是不足的啊。给了她孩子和体面,如今连我这个人、这颗心都想握在手心里了吗。”北静王水溶想道。
“我来看看王爷身体是否有不适。”北静王王妃面色波澜不惊,带着浅笑地回答道。她早就已经习惯了北静王对她的凉色,不过为了自己的三个孩儿也要跟北静王维持好关系罢了。况且,照顾好他的身子,自己的几个孩儿就有靠。
“这些活儿有永兴做就好了,你回去吧。”北静王水溶一把拽走北静王王妃手里已经不那么热的毛巾,递给在一旁低着头的永兴,面色有些不悦地说道。
“那好。那王爷好生歇息,我先回房了。”北静王王妃说道。她见他与平时一样冷漠的神色,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或许自己的陪房打听来的消息是对的,王爷的确有喜欢的人,所以自己无论怎么做也一直启不开他这扇心窗,捂不热他的心”,她想道。
“你也不让人在外面拦着点。”待北静王王妃走了之后,北静王水溶把手上的毛巾扔到了永兴端着的铜盆里,面色不愉地说道。
永兴低着头,没敢说话。
“行了,出去换一盆水,再给我擦一擦。
这次想着,把书房院子的门从里面挂上,门闩上上,外面有人敲门就说我已经睡了就是了,不要再让人进来扰我清净了。”北静王水溶放缓了语气吩咐道。
“是,王爷。”永兴答应过后,端着铜盆出门了。
他刚出门,就有几个小厮涌上来,一个连忙接过他手里的铜盆,抢着就去旁边的耳房换热水去了,一个凑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不是小的们不拦着,可这是王妃啊,我们不好拦。”其他几个小厮也凑在旁边。
“行了,我知道,我都不好拦着王妃,别说你们了。以后想着,王爷在外院书房歇着的时候,他进了门,你们就把院门闩上就是了。”永兴也不忍心苛责这些外院书房的小厮们,惯常他们当差也都小心谨慎无甚差错,于是说道。
“是。”小厮们松了一口气,面色和缓地应道。
“还不去闩门?”永兴看着他们愣在原地,提醒道。
“对,快去,快去。”几个小厮说着,从檐廊下散开,往前后院门处跑去。
......
“钗儿,你怎么这会子才回来?我这不小心都睡了过去呢。”薛家太太薛姨母看着自己的女儿走进马车车厢,忍不住笑着问道。
“钗儿这是怎么了?脸色不是很好啊,难道是等久了有些倦怠?”薛家太太薛姨母笑着抬头说完话之后才注意到自己女儿脸上的神色不好,于是问道。
“母亲,没什么事,不过多等了一会儿,让母亲久等了。”宝钗随即敛去自己脸上的疲色和没有得逞的失落,浅笑着说道。
“你去了那么久,包子呢?”薛家太太薛姨母问道。她也是有些饿了,想着女儿刚刚买的包子,便想吃一个,于是问道。
“太太,在这儿呢。”文杏说着,揭开一旁提篮上的白棉布,拿出油纸包的单个儿包子。
“钗儿,你不吃吗?刚才不是说还饿吗?”薛家太太薛姨母从提篮里拿出两个包子,拿出一个递给宝钗问道。
“母亲,这会儿我已经饿过了劲儿,您吃吧。”宝钗恹恹地说道,像是真的没有胃口的样子。
“哪里还能吃得下呢,这以后可该怎么办呢,怎么才能让让李家大公子喜欢上我呢...”宝钗跟母亲说完,靠在马车车壁旁的靠垫上,想道。
......
“也不知道玉儿睡了没有。”陆子聿把黛玉送回林府之后,在自己院子里的松柏树旁打了一套拳,此刻正坐在檐廊下吹风。
歇山顶房檐下面挂着一个风铃,带着松柏香的微风吹过的时候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坐在檐廊下,越过前面街区矮矮的房檐,可以隐约看到郊外的山峦。陆子聿一面看着远山吹着风,一面想着白日看到她穿男装的样子,忍不住嘴角翘了起来。
他就这样一边想着,一边在檐廊上躺下,看着檐廊外漫天的星星,想着父亲跟自己说,今年冬至前后就去林府替自己提亲,就觉得开心,忍不住想着,自己今年秋天要去郊外猎几对活雁,至于那金雕雁、玉雕雁、木雕雁,母亲遇到好玉料、好木料的时候早就备好了,自己根本不用担心。日后,若是玉儿嫁过来,那这座院子也要让林伯父家的琉璃工匠重新装一下木窗,把木纱窗、木纸窗、木板套窗一律改成木框琉璃窗......
......
“祖母,既然三妹妹说到这里了,我也问一句,真的不能再在姑母家住些日子了?正好祖母也许多年未见姑母了,只待这么几个月便走实是有些可惜,不若我们过了乞巧节之后再走吧?那之后上路,天气也能凉快些,不像现在,正是要往热里走呢。”宝玉看着祖母贾母,眼里隐隐闪着期待的光芒问道。
他这会儿已经把室内鞋脱在了坐榻前面的脚踏上,在宽大的坐榻一边与祖母贾母隔着榻几对坐着。
“最好祖母答应我,这样我便能跟黛玉妹妹多待些时日了。
和她在一起玩耍的时候,与和湘云妹妹在一起玩耍的时候是不同的,虽说跟性子豪爽阔达的湘云妹妹在一起也蛮开心的,但这种开心到底是不同的。和湘云妹妹在一起顽的时候,自己从来不会一刻也不离眼地看着她,也不会深夜了还躺在床榻上睡不着期待天快些亮、第二天快些到来,这样自己就能看到她了。
再说了,在姑母家多么自由畅快,没人像父亲似地整日骂,也没人拿自己和大哥哥比着说事。而且,自己背书都背得快了些呢。在自己看来,姑父的探花一点也不像是那些个靠家世和关系打点得来的虚名,而是真才实学自己考出来的;加之,他年纪比父亲还小些,家里也没了爵位,却能做一个比父亲官职还高的肥差,必定是极有能力手腕、极有人脉声望的。他给自己讲四书五经总是前后左右勾连着讲、对比着讲,很多东西自己听他讲过一次便记得了,比自己京中家塾一辈子没做过官的老夫子讲得要好多了,比父亲给自己讲得更是要好。像《周易》《礼记》那些个枯燥难懂距今久远的书,他也能讲得颇有趣味;又像是《论语》那样零零散散左一句右一句不成体系的书,他也能和其他四书五经里的内容融合在一起系统地讲给自己听,不知不觉自己就能把那些晦涩难懂的、零散的知识记得个大概,背书也没有原来那么费力了。”
“宝玉,你说,你是不想回去被你父亲整日骂呢,还是舍不得离开这里呢?”贾母倚在靠垫上,笑容满面地问道。
“祖母,您知道的,干嘛还要问我?”宝玉说道。他似乎是有些羞涩,洁白的脸庞上爬上一团粉红,眼睛往旁边各处瞟,就是不看祖母贾母。
“哦?我知道什么?”贾母看自己孙儿的样态,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不过为了自己的外孙女的终生幸福,她觉得自己如果要想办法帮他的话,还是要了解了解自己这孙儿到底有多喜欢自己这宝贝外孙女。如果没有那么喜欢,那么坚定,那还是算了吧。自己的女儿敏儿自己了解,她结婚了十多年的光阴里只有这一个女儿,那必定是放在心尖上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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