麝月刚刚已经和晴雯吃过午饭,正有些困,被这阳光照得更是愈发困了,靠在檐廊下的栏杆上一会儿就打盹了。
这里不是京中贾府,在荣庆堂当差,就在老太太眼下,怎么可能随意就在院子里打盹儿呢,况且也不知怎么,荣庆堂还有绛芸轩的事时不时就被太太王夫人知道了个一清二楚,自己更是提着小心。
来了扬州这边,林姑爷家的园子比京中荣国府和宁国府的院子加起来还要大,人口也不多,空院子也多,原来宝二爷住的这栋红香楼就是用来登楼远眺、赏花看湖的,现下宝二爷来了,他喜欢幽静清雅的地方,便把这处离着后院中河湖最近的院子给他住了。
自己也便得空偷闲,尽情打个盹儿。毕竟,自己服侍的宝二爷是整个荣国府里最好伺候的一位爷了,没事的时候打盹儿,他惯常不会说丫鬟们的。
府里的其他几位爷可就大不一样了。大老爷贾赦和贾琏父子都爱色,有了院里伺候的又貌美又年轻的姬妾不够,花街柳巷的镇日去耍也不够,总是喜新厌旧。
大老爷家另一个小儿子贾琮则是整日价胡闹,弄得灰头土脸的,听他房里的丫鬟说,就算特意给他穿了深色的衣服,一天下来也得换上五六遭,不知道都在那里弄得一脸一手的泥土,有时候刚刚新做的衣服换上,不到半上午的功夫,就能把弄出几个洞,搞得丫鬟们和贾琮的奶娘整日挨贾赦的太太邢夫人的骂,说她们没有把爷给伺候好,搞得他整日竟如泥猴儿一般。丫鬟们也劝过他,说让他出去玩的时候穿些旧衣服,新衣服留着见客或者见大老爷大太太的时候穿,他也不听,只要针线上发了新衣服,他必定是要第一时间穿上的。
二老爷贾政政老爷,虽然听其他丫鬟婆子们说,这几年收敛了一些,早年间也是个不让大老爷贾赦的浪荡子。尤其是,赵姨娘还年轻的时候,皮肤娇嫩面皮紧致又风情多姿的时候,政老爷很是宠爱了她几年。那几年的光景,为了赵姨娘,几乎三五天就和二太太王夫人吵闹一次。
那王夫人自小在王家娇生惯养,父母爱护照拂,又有当了高官的哥哥,于管家理事上又不是个能干的,不能像老太太一样独当一面,学识也不多,不过识得几个字,更不怎么懂得钳制妾室,性子很傲慢,自尊心又强,兼之口角也不怎么伶俐,几次为了赵姨娘的事情吃亏。为了这,王夫人是厌恶极了那长得娇艳的丫头,打心眼儿里认为凡是长得好看的、能把爷们儿迷住的女人没一个好的。
她的这种想法,倒是很像自古以来所有的糊涂的女人和爱把责任推卸给女人的男人和假模假式的一些儒学弟子一样。不去说那用下半身思考动辄精虫上脑的男性,只会不由分说地一概把所有的过错怪罪到女性身上,怪罪到美丽漂亮上。如果美丽漂亮是罪的话,那还要何审美呢?房屋、器物、衣服怎么丑怎么建造和制作不就得了。
自古而今,只见人把所有的问题和过错简单粗暴地直接推卸到漂亮的女性身上,不如说那齐襄公、卫宣公、唐玄宗李隆基,倒是有很多所谓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所谓儒学子弟一边倒地谴责齐文姜、齐宣姜、杨玉环,甚至搞出什么属羊的女子不吉利的说法来。难道不是齐襄公自己做出了和异母妹妹暗合的事情吗?作为一个诸侯国的国君,谁还能逼他做这件事不成?而卫宣公,不是他作为一个诸侯国的国君,自己没有道德,明抢了本来要嫁给自己儿子太子汲的姑娘吗?至于开创了开元盛世的唐玄宗李隆基,不是他自己从一个励精图治宵衣旰食的明君自行选择沉迷奢华生活、不事早朝的吗?不是他从自己的儿子寿王李琩那儿把自己的儿媳妇硬抢过来做贵妃的吗?或许,他不强抢自己儿子的妻子的话,她还能寿终正寝呢。真应该去查一查齐襄公、卫宣公和唐玄宗的生肖属相,避开这种属相的男人呢。
迷糊着迷糊,在檐廊下的阴影里被太阳照着打了会儿盹的麝月,听到宝二爷叫自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被逐渐升高的日头散发出的明亮的光芒晃了晃眼睛,她眯着眼睛答应道。
晴雯吃过午饭后,就去了二楼,拿了一把轻便的竹椅靠着栏杆坐了,给宝玉缝衣服去了。楼下留了麝月其他小丫鬟。
二楼的正中是个歇山顶的屋子,屋顶和其他林府的屋顶一样都用的青瓦,下面是粉油白墙。东西南北没有窗户,全部都是可以打开折叠的紫檀木雕花的联扇门,方便观赏后院的花草、湖景和河景。四周一圈是白石栏杆。
如今已经是初夏的温度了,中午这会儿已经很有些热了,这衣服要加紧做了,晴雯想道。
这宝二爷,自来就爱让自己和房中的丫鬟们给他缝衣服,还要按照他说的样子,用他挑的料子和颜色做。说是觉得房里的丫头针线好,不仅比那针线上的人做得好,就是比那皇宫里的御匠也差不了。屋里的丫鬟们都觉得宝二爷素来看顾她们,有什么好的,自己没动的饭菜,都留给小丫鬟们吃了,去外面街上玩的时候,遇到了好玩的小玩意儿,也会买来一大筐分给房中众人,图大家一乐,也都没有怨言地给他缝制这一年四季的衣裳。
拿着手中淡青色的冰玉纱,碧绿清澄的湖面上吹来缕缕略带凉意的微风,送来后院里各种花木的淡淡香气,晴雯一边在上面缝着兰草,想起家中的哥嫂。晴雯就觉得,是要想办法好好留在宝二爷的身边了。家中的哥嫂,自己每个月从自己的月钱中拿出几钱送给他们的时候,倒是对自己笑脸相迎,一旦自己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