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盐商公子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甄应嘉强压着心头的怒火,脸色阴沉如铁。
他缓缓转身,目光如刀般锋利地扫向甄应礼,声音冷冽:“跟我去见母亲,今日这事,必须有个了断。”
甄应礼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嘴角挂着一丝讥讽的笑意,却也不敢公然违抗大哥的命令。
只得懒洋洋地跟在后面,脚步拖沓,嘴里还不时嘟囔着:“小题大做,何必如此兴师动众……”
一路上,甄应嘉的脚步急促而沉重,靴底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心头。
而甄应礼则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游离,时不时抬头望天,仿佛眼前的一切与他无关。
很快,两人来到了老太太的住处。
屋内静谧祥和,檀香袅袅,与外面剑拔弩张的气氛截然不同。
老太太正坐在榻上,手中捧着一本佛经,神情安详。甄沐瑶安静地坐在一旁,手持书卷,眉目如画,神情专注。
“怎么回事?你们俩脸色都这么难看。”
老太太放下佛经,抬眼看向两人,神色关切中带着几分威严。
甄应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母亲,应礼闯大祸了。”
他深吸一口气,将盐商公子们来访,以及甄应礼与盐商勾结、留下私盐交易账册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老太太听完,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手中的佛珠“啪嗒”一声掉落在地,滚了几圈才停下。
“应礼,你竟做出这等糊涂事!”
她怒目看向甄应礼,声音因愤怒而拔高:“咱们甄家世代奉公守法,你却背着全家与盐商勾结,还留下把柄,你眼里还有没有祖宗,有没有这个家?”
“母亲,您别听大哥危言耸听。”
甄应礼却依旧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嘴角微扬,嘟囔道:“咱们甄家在金陵还怕过谁?更别提那林如海当了那么久的巡盐御史,也没拿这些盐商怎么样。就凭这贾琮,又能拿咱们怎么样?”
老太太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手指颤抖着指向甄应礼,却半晌说不出话来,只得重重地拍了一下榻边的扶手,发出一声闷响。
“放肆!”
一直强忍着怒火的甄应嘉猛地站起身,一脚踢翻了身旁的凳子,木凳“哐当”一声倒在地上,震得屋内众人心头一颤。
他怒目圆睁,声音如雷:“林如海未动盐商,那是因为他行事谨慎,不想打草惊蛇。可贾琮不同,他是陛下钦点的钦差,此番前来,带着圣意,就是要整顿这江南盐务,肃清吏治!你还心存侥幸,简直愚蠢至极!”
“大哥,您就是胆小怕事。”
甄应礼却不屑地撇了撇嘴,满脸的不以为然,双手一摊,懒洋洋地说道。
“就算贾琮有陛下撑腰又如何?咱们甄家在金陵根深蒂固,人脉广布,岂是他说动就能动的?再说了,咱们还有北静王府做靠山,他贾琮若是敢对我动手,北静王府也不会坐视不管。”
“北静王府?”
甄应嘉怒极反笑,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
“你以为北静王府会为了你的一己之私,公然与朝廷作对?一旦事情败露,北静王府为了自保,第一个舍弃的就是我们甄家!到时候,你拿什么来保全家老小?”
这时,一直静静坐在一旁的甄沐瑶秀眉微蹙,忍不住开口:“父亲,二叔,如今不是争论的时候。”
她的声音清脆却沉稳,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力量。
“咱们得先想办法解决眼前的危机。盐商既然敢拿账册来威胁,就肯定有所依仗,说不定还有后手。”
甄应礼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眉头紧皱,语气中带着几分轻蔑:“沐瑶,你一个女孩子家,懂什么?别在这瞎掺和。”
“二叔,如今事态紧急,我们必须冷静应对。盐商手里的账册是关键,我们要想办法弄清楚他们到底有多少备份,藏在何处。”
甄沐瑶却没有理会二叔的轻视,目光坚定,继续说道:“还有,对于绥远伯,我们不能一味抵触,反倒可以主动示好,探探他的口风,看看他掌握了多少证据。”
老太太听着甄沐瑶的话,微微点头,神色缓和了些许,手中的佛珠轻轻转动,声音低沉却有力:“瑶儿说得有理,应礼,你也别再任性妄为了。”
甄应礼却依旧梗着脖子,脸上满是不服,冷哼一声:“母亲,我看沐瑶也是被大哥给带偏了。我们主动去找贾琮,不是自投罗网吗?”
甄应嘉强压着内心的怒火,目光紧紧锁住甄应礼,声音低沉而冰冷。
“应礼,如今唯一的办法,就是你主动把贩私盐所得的钱财上交,再向朝廷请罪。咱们甄家侍奉太上皇多年,多少有些情义,兴许还能从轻发落,保全家门。”
甄应礼一听,脸上瞬间变了颜色,头摇得像拨浪鼓,声音中带着几分慌乱:“大哥,这可不行!那些钱……那些钱早就没了。”
“没了?”
甄应嘉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声音陡然提高。
“这么大一笔钱,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你到底把钱用到哪去了?”
甄应礼眼神闪躲,低下头,双手不自觉地搓着衣角,支支吾吾道:“这……这您就别管了,总之钱没了就是没了,我也没办法。”
甄应嘉大步上前,一把揪住甄应礼的衣领,怒声吼道:“你必须说清楚!这可不是小事,关系着咱们甄家的生死存亡!你若是再遮遮掩掩,别怪我不顾兄弟情义!”
甄应礼被大哥的气势吓得浑身一颤,却还是咬着牙不肯开口,脸色苍白如纸。
老太太坐在一旁,眉头紧皱,脸上满是忧虑,声音沙哑:“应礼,你就实话实说吧,都这个时候了,还瞒着做什么?”
甄沐瑶也站起身,走到二叔身边,轻声劝道:“二叔,您就告诉我们吧,说不定我们还能一起想办法补救。”
甄应礼犹豫了许久,才嗫嚅道:“那些钱……我都送到京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