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众人被押解离去,贾宝玉心急如焚,哪里还顾得上整理那被扯得凌乱不堪的衣衫,一路跌跌撞撞地朝着贾府狂奔。
“老祖宗!老祖宗呐!”
还没跨进门槛,贾宝玉那带着哭腔、撕心裂肺的呼喊便传了进来,在庭院中回荡。
彼时,贾母正闲适地坐在屋内,手中轻捧着一盏茶,悠然自得地享受着午后时光。
这突兀又急切的呼喊,惊得她指尖一颤,茶盏里的茶水险些溅出,脸上瞬间浮现出浓浓的担忧之色。
她赶忙放下茶盏,抬眼望向门口,只见宝玉慌慌张张地一头冲了进来,“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在她面前,膝盖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的儿,这究竟是怎么啦?”
贾母心疼得声音都微微发颤,那关切的目光仔细打量着宝玉。
贾宝玉抬起头,眼眶早已泛红,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老祖宗,您可要为我做主啊!”
他抽抽噎噎地哭诉着,声音里满是无助与委屈,
“今儿个我和王家表兄、薛大哥在望江楼喝酒,谁能想到,贾琮竟不由分说,把表兄和薛大哥给抓走了!”
说到这儿,宝玉的肩膀微微颤抖,情绪愈发激动。
贾母听闻,神色瞬间一紧,忙不迭地追问:“贾琮?他抓人,那总该有个说得过去的缘由吧?”
宝玉眼神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嗫嚅着开口。
“老祖宗,贾琮说他们扰乱治安,可……可那真的只是一场意外啊。大家都喝了些酒,一时冲动才起了争执。谁能料到,贾琮一来,根本不听我们解释,二话不说就把人都带走了。”
宝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哽咽,几近哀求,
“老祖宗,您说贾琮怎么能这般不讲情面呢?他难道不知道王家和薛家与咱们贾府是亲戚吗?”
贾母听着,脸上的神情从最初的关切迅速转为了不悦,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不满。
贾母何等精明,一下就听出宝玉话里藏着猫腻,有所隐瞒。可在她心里,再大的事也大不过贾府的颜面,怎么能把亲戚都送进大牢呢?
这贾琮办事也太不知轻重,全然不顾家族之间的情分!
“这贾琮也太不懂事了!你们不过是年轻人之间的小打小闹,他怎么能如此较真,还把人都抓走了。难不成真要让王家和薛家看我们贾府的笑话?”
贾母的语气里满是嗔怪。
宝玉见贾母的态度明显偏向自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哭得愈发大声:“老祖宗,我知道平日里我是有些贪玩,可这次我们真的没有闹事呀。您一定要救救王仁舅兄和薛大哥,不然他们在衙门里肯定要吃苦头的。”
说着,他又“砰砰”地磕起头来,额头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贾母心疼不已,连忙伸手扶起宝玉,那双手微微颤抖,满是关切:“快起来,我的心肝儿,莫要再磕了,把额头磕坏了可怎么好。”
她轻轻拍了拍宝玉的肩膀:“你且放宽心,祖母这就差人去把贾琮叫来,我倒要问问他,眼里到底还有没有贾府,还有没有我这老太婆!”
宝玉这才停止哭泣,眼中满是期待:“老祖宗,您最好了,就知道您一定会帮我们的。要是没有您出面,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贾母坐在椅子上,脸色阴沉,对一旁的鸳鸯吩咐道:“你即刻去南城兵马司衙门,就说我有请贾琮,让他速速过来,我有话要问他。”
鸳鸯领命后,匆匆离去。
宝玉站在一旁,不停地搓着手,满心焦急地等待着贾琮的到来。他心中暗忖:贾琮啊贾琮,一会儿就看你在老祖宗面前如何交代。
……
“大人!”
林羽快步走进贾琮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都查清楚了?”
贾琮神色淡定从容,目光平静地望向林羽,眼中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林羽微微颔首,向前一步,有条不紊地说道:“大人,这个案子的来龙去脉已经清晰。最开始,是王仁与方应鸿在望江楼听戏,台上的戏子身段婀娜、唱腔婉转。王仁当场就起了心思,想花重金请这戏子到王家府上唱堂会。”
贾琮微微皱眉,示意林羽继续说。
“可巧了,方应鸿也看上了这戏子,他也想独占这好角儿。两人谁都不肯让步,一开始只是言语相争,你一言我一语,互不相让。”
“王仁自持叔父是王子腾,便目中无人,嘲讽方应鸿不过是个御史之子,没什么实权。方应鸿哪能咽下这口气,当下就回怼起来,还翻出之前王仁在南城强占民宅的旧账。”
贾琮听到这儿,脸色愈发阴沉,沉声道:“这王仁,平日里就肆意妄为,竟还做出强占民宅这等恶事,此事一并彻查!”
林羽点点头,接着说:“后来王仁恼羞成怒,直接掀翻了桌子,两人就此扭打起来。薛蟠本就和王仁交好,见王仁被打,便上去帮忙。”
贾琮沉思片刻,目光深邃,仿若在权衡着律法与人情,问道:“依你看,按律法该如何判?”
林羽神色一凛,面容严肃,正色道:“大人,依照律法,在公共场所聚众斗殴,扰乱治安,王仁、方应鸿和薛蟠都应处以杖责之刑,再关押半月以儆效尤。”
“至于王仁强占民宅一事,若查证属实,他不仅要归还民宅,赔偿损失,还需严惩,轻则流放,重则入狱数年。”
贾琮微微点头:“林羽,你继续深挖,尤其是王仁强占民宅一事,收集好证据,无论涉及谁,都绝不姑息。”
林羽领命正欲离开,一名小吏领着鸳鸯走了进来。
鸳鸯神色端庄,走进屋内后,先是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脆声道:“三爷,老太太让您回去一趟,有要事相商。”
贾琮闻言,微微一怔,心中暗忖:想必是宝玉回去搬救兵了,他倒也不意外。
贾琮转头看向林羽:“你先去办事吧。按计划进行,不可有丝毫懈怠。”
“是。”林羽领命而去,脚步匆匆。
贾琮整理了一下官服,神色平静对着鸳鸯微微颔首:“走吧。”
鸳鸯心中闪过一丝好奇,平日里贾母就是贾府的绝对威严,谁见了她不要先敬畏三分。
这三爷明知贾母是来问罪的,竟能如此淡定,着实让人捉摸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