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的白琉月面色顿时变得惨白,他喃喃道,“我知道了。”
如落叶无声飘零,他缓缓滑落了下去。
他终于彻底认清了阿霜不爱他这个残忍的事实,他不恨她,但他的心很痛,痛得白琉月无法呼吸,支撑他活下去最后的信念也没有了。
他决定了,他要离开她。
白琉月心如死灰地卸下发间的玉簪,玉簪是一件储物法宝,里面存着他的半数身家,他咬破指尖,挤出血液里残存的灵力 ,从玉簪里取出一座用来炼制法器的熔炼炉。
熔炼炉里的火焰熊熊燃烧,红光倒映在白琉月的眼底。
此刻就连呼吸都是痛的。
阿霜不爱他,他却无法离开她,白琉月是难得一见的剑灵根,他决定把自己炼制成剑鞘,永远伴随阿霜左右。
这次,你没法再抛下我了。
阿霜杀过很多很多人,有好人也有坏人,有仙宗弟子也有魔道人士,数不胜数,死去的人怨气冲天,经久不散,他们的残魂和怨气附着在阿霜的青霜剑上,无法涤清,日日夜夜折磨着她的神智。
白琉月看到过她捂着脑袋十分痛苦的样子,恨不得以身代之。
他闭着眼睛,举身跳进熔炉里,极尽温柔地说,“徒儿,师尊说过,会永远陪着你,师尊不会食言。”
他要把自己练成剑鞘,镇压青霜剑上的杀孽,让他的好徒儿永远免受业障之苦。
“这是师尊最后能给你的东西了。”
它会代替自己永远陪着她。
这是白琉月的最后一句话。
“白公子呢?”
“白琉月呢?”
阿霜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白琉月了,她跑到他的小院门前,然而面对她的质询,魔仆只是沉默不语。
阿霜直觉大事不好,她一把推开魔仆冲了进去,卧房里空荡荡的,都蒙上了一层灰。
怎么会这样呢,师尊最爱干净了,怎么会让他的卧房变得这么杂乱。
“我师尊呢?他到底在哪里?”阿霜咬牙切齿地问道。
魔仆不语,转身,接着呈上来一柄玉白的剑鞘。
少宫主喜怒无常,狠辣无比,在发现白琉月变成剑鞘的那一瞬间,魔仆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了。
阿霜笑了,她疯狂大笑,笑出了泪水,“师尊,原来你宁愿选择去死,也不愿意入魔!”
他的心魔压制不住,他只要想入魔随时都可以入魔,但他宁愿去死,都不愿意入魔。
他觉得魔气肮脏不堪,可她就是魔,他即使是死,也不肯接纳她真实的那一面。
她恨,恨这明月高悬,独不照我。
她怎么会忘记呢,她是魔,魔怎么会得到别人的爱呢。
泪流干了,阿霜眼底的所有情绪都消失了。
白琉月以为他把自己练成了剑鞘,她就会原谅他吗,不,她永远不会,阿霜不屑接受这种如同施舍一般的东西。
他以为自己会感激涕零地将这剑鞘收下来,日日带在身边,然后悔恨一生吗?
不可能。
阿霜抹掉眼角的泪,彻底抹除掉多余的感情,她直接瞬移到血池边,将青霜剑插入剑鞘。
剑顿时发出了嗡鸣声,像是生了神智。
阿霜松开了手,剑直直地沉入了血池之中。
阿霜转身就走。
尽管这把剑陪伴了自己很多年,但她如今却不想要了。
她早已能够以气化剑,一直用着青霜剑也不过只是因为旧日的习惯,而如今,阿霜知道,自己本来就不需要那些无用的累赘。
“白琉月,是你配不上我。”
他的爱,懦弱得令人发笑。
一直隐藏在暗处的慕容悄悄走了过来,他抱住阿霜的腰,安慰道,“少主,勿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伤神,慕容以后会一直一直陪着您。”
“你?”阿霜紧紧抓住他的手腕,将他从自己身上拉开,眼神冷漠。
慕容直觉不妙,果然,下一刻他就被推入了血池,血池里浓稠的血液像是有自己的意识,直直把他从下面拖去,他挣扎着伸出手,“少主,救我!”
阿霜站在岸上,一动不动。
慕容的身体被腐蚀得很痛,但都抵不上他的心痛,“少主……为……为什么……”
为什么要杀了他……
“没有什么原因,只是不想看见你罢了。”
一看见慕容,她就想起了白琉月。
一想到那个人,她就觉得十分耻辱。
她毫无动容地转身离开了。
慕容渐渐沉了下去,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白琉月真狠啊。
人都死了还能摆他一道,让少主直接抛弃了他。
他以为白琉月是一枝清冷的雪中梅,不食人间烟火,可以轻易地被他踩进泥潭里,却没想到白琉月原来是一朵白色夹竹桃,看似无害,实则含有剧毒,触之即死。
下辈子,他不会放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