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平安大队,雨如瓢泼,似银河决堤,源源不断地倾泻而下。那门槛上的雨水,如涨潮的海水一般,迅速蔓延,眼看就要漫过上来了。一脚踩下去,仿佛踏入了一片汪洋,整个脚都被淹没在了水中。
林东神色凝重地望着天空中那如珠帘般不断落下的雨滴,心中暗自思忖着这场雨恐怕一时半会儿难以停歇。他眉头微皱,转身向着里面喊了一声,“小虞,这雨下大了,我担心村里的屋子不牢固会出事,我先去看看。你在家待着不要出去。等会儿青丽会过来。”他们家的房子刚修过不会有大的问题,就是其他人的房子可能会出事。尤其是知青点。”
池虞坐在屋里看着书,闻言出来担心的看着林东,“你要出去?等会儿我给你拿个东西。”池虞去里屋的柜子里找出了雨衣,透明的雨衣,这是防水的雨衣,又找出了几个鞋套,也是防水的。鞋套是下地用的,跟王源一起制出来的。
“这是雨衣还有鞋套,都是防水的。这个轻便。你穿上。”池虞递给林东絮叨着,“王源说地里有吸血虫,他的鞋子不防虫,他本人又是个招虫的。他下地第一天就被咬了。然后看到我的雨衣就做了这个鞋套,他穿了以后没被咬过。”
“那你有没有找他要赔偿?”林东笑着问。
“当然有了。他说给我免费做三件衣服。可我的雨衣可是特制的,怎么也要七八十件吧?”池虞指着林东穿上的雨衣说:“我的雨衣岂止防虫呀,硫酸泼到上面都腐蚀不了好嘛。”
林东不动声色的问着池虞,“你怎么会想要做这个呢?”
池虞:“我不是做了那些暗器吗?我总得试试威力吧。可是那些小动物又不能试出来,我就想着人来试。这不就有了这个。刀木仓不入。”她皱起眉,“沈深说这个雨衣还需要升级。我们还没来得及弄呢?沈深的哥哥就受伤了,他要去照顾他哥哥去了。”
林东又接着问:“你也可以自己做”。
池虞摆摆手,“不行,不行,我认识的材料不多,需要沈深提供材料,我再一一试验。”
林东若有所思地沉默了片刻,似乎心中已经有了某种答案或者猜测,但他并没有选择继续说下去,他轻轻地摸了摸池虞的头,然后微笑着说道:“锅里还蒸包子,如果感到肚子饿了,就自己去拿几个来吃。记住要好好待在家里哦,不要乱跑乱逛。我会尽快回来。”说完这些话后,林东转身朝着门口走去,留下一个略显匆忙但又让人安心的背影。
林东来到大队部,其他的干部也来了,很显然他们都想到一起去了——村里的房子。
这个时代乡下的房子大多是土坯墙,茅草屋盖,木窗。一到下雨就会这漏水那漏水的。有些特别穷的人家家里的屋子更是经不起一场大暴雨的倾斜。
林东跟他们兵分两路,他带着村里几个身强力壮的大小伙子去检查靠近后山的房子,其他干部则带着了人去检查村头方向的房子。还要去挨家挨户的通知他们看好家里的孩子不要出去乱跑。
林东身上的雨衣十分的惹人注意,跟着他的村民时不时的看着他。
“怎么了?”林东正要说先去哪里查看的时候,就发现身边的人盯着他看。
“大队长你身上穿得是什么呀?乍一看你也没穿雨衣,打伞,可再看,你身上竟然都不过水的!”跟着来还有大暑、顺子,顺子见大队长明明没穿什么但脸上却没有一丝雨滴,不由的好奇问道。
“这,这是小虞给我的雨衣”林东顺着视线看到自己身上的雨衣,着急村里的情况,他还没注意到这雨衣的效果。他抹了把脸,脸上没有雨水。如果它真的有池虞说的效果,他是该问一下了,或许可以直接问。他的妻子似乎从未想隐瞒过他什么?只是等着他去问。
顺子眼中闪着什么,他也想要,似乎很不错的样子。“大队长,东哥,还有吗?我们也想要呀。这可比我们身上这笨拙的蓑衣好呀!”他们出门的时候披上了家里唯一的蓑衣。
时下常见的雨衣是蓑衣,穿在身上却并不防水,时不时还会水顺着蓑衣流下来,久了,他们的脸上、身上、脚上都会被打湿。而且穿着蓑衣不好爬屋顶。他们要干的也就是检查屋顶漏水情况。顺子一见到林东的雨衣,便觉得好用。
林东此时正看向前面一座村民的房屋,这屋子微微倾斜,屋顶直接塌了一块。
“雨衣的事问你嫂子。快去看看那屋子里有没有人受伤。”
顺子也看到了那屋顶坍塌的房子,“这是苏丹家的房子”苏丹,她是个寡妇,一年前刚死了丈夫,她没有孩子,又是刚嫁人就守寡,夫家觉得她克夫便把她赶回了娘家。她娘家父母早死了,哥哥嫂子也不愿她就在家里就把她赶到了这里,家里的老宅,也就是一间茅草屋。
顺子跟着林东跑过去。就见苏丹一个人站在门口。
苏丹正在找盆接水,谁知回去的时候屋顶塌了一块,她直接傻在了那里。她看到大队长带着人给她修补好了屋顶,又让她害怕就先去大队部,或者去跟林青丽一起住。那一刹那,她再也绷不住大哭了起来。
众人看着都不知道怎么办。
“那就去找青丽吧。我让青丽去陪小虞了。你现在过去,有蓑衣吧?”林东看向顺子,“你带着苏丹去我家。”
苏丹起身回屋里拿了伞,跟着顺子一起走,经过林东的时候她小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林东又继续带着人去挨个检查村民的房屋,现在不仅雨下的大,风也很大。稍不注意,头上的斗笠就会被吹走。
“再坚持坚持,还剩几家了。”林东对众人说道。
顺子送完苏丹回来了,他的头上套着林东脚上穿着的那种鞋套。这是顺子问池虞雨衣的事。池虞说雨衣没了,但还有鞋套。顺子一看,灵机一动就想到了把鞋套套在头上,不过他剪开了眼睛和口鼻的口子,他把斗笠拿下来,的确没有雨留下。
他对林东说:“大队长,嫂子给你我这个,我觉得不错”他又拿出几个递给其他人,“你们也试试。”
大暑觉得顺子就像猴子,不过他们也想试试。
“嫂子说雨衣没了,鞋套还有。”
“所以你就头套鞋套里了。你可真是聪明呀。”林东一言难尽的看着顺子现在的造型。
“斗笠太麻烦了。”顺子一脸嫌弃的看着手上的斗笠。
“醒了,归队。还有几家就可以回去了。”林东不想浪费时间在这上面,率先走向最后几家。
最后几家,两家的屋顶茅草被风吹散了,雨水直往屋内灌。林东二话不说,爬上屋顶,其他几人递茅草递瓦片一起将缺口补上。另外一家一家子都在接水呢。林东直接让他们去大队部那里住。
知青点的房子还好,是青砖瓦房,原是村里地主家也就是罗泽家住的地方。林东检查好了就准备去看看其他的村干部怎么样了。
另一边,去通知村民的干部遇到了麻烦。有一户人家不听劝非要出门,说是家里养的鸡跑出去了,要去找。干部们极力阻拦,争执间那家人推搡起来,人摔在了地上。干部们连忙找人送去了村里卫生所。
村里是有卫生所的,只是大夫医术不高,平时真有个大病都会去县里或者市里。如今大雨瓢泼,道路泥泞,不好走,他们也就把人带到了村里卫生所里。
那家人想找鸡可也找不到,送人去卫生所时,沿路找了下,没找到。看着外面这情况他们也不敢出去了。
干部们也继续通知村民们和检查屋顶。等到差不多好了,都快下午了。几人赶紧回去大队部喝了水就要回去休息吃饭去。
林东也在那里等着,他去了大队部,没见到人,先让跟着他的人回家吃饭。他也回到了家。家里,林青丽和苏丹做好了饭。锅里有包子,他们她们就做了苞米粥,切了点咸菜搭配着。池虞本来要帮忙的。可林东走之前跟林青丽说了如果他中午没回到,给池虞热个包子,煮碗粥。最好不要让池虞自己动手。
池虞吃着包子,喝着粥,看见林东回来了招呼了一声:“你回来了,快吃。青丽和苏丹姐做好饭了。你做的包子好好吃。”
林东见了眼里含笑,“回来看看你吃饭了没,我还要去大队部看看。”
池虞直接把一个包子塞到林东嘴里,“别说了,先吃饭,你肯定饿了。”
林东总觉得池虞还是两年前的小女孩,“好好好,我吃”
林青丽在厨房端了粥出来,她身后跟着苏丹。
“小舅舅”
“大队长”
林东点点头,坐下吃饭了。
“我等会儿还要出去一趟,你们继续留在这里陪陪小虞。”
“哦”林青丽也拿了一个包子吃。
苏丹端着苞米粥夹着咸菜在吃,闻言,应了一声,“好的,大队长。”
池虞去给林东盛了一碗苞米粥,里面加了咸菜,又端出来一盘子的包子出来。
“来,多吃点。”
“你也吃。”林东给池虞夹了个包子,又招呼苏丹:“你也吃包子。”
“不了”苏丹不敢去夹,每个人家里的粮食都是有数的,她吃了,大队长家的人就要少吃了。
“吃吧。很好吃的。东哥做的包子可好吃了。”池虞给苏丹夹了个包子。
苏丹低头吃包子,眼里有着泪光。这一年来她见多了人情冷暖,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不易。她会好好报答大队长的。
林东想起村里学校里似乎要招收两名新老师了。
“我记得你跟青丽一样是高中毕业。”
“是的,我是高中毕业,我爹娘说女孩子多读点书好,也就供着我读了高中。”苏丹想起死去的父母十分伤怀。
“村里的学校正好要招老师,你可以去看看。”林东提了个醒。
苏丹眼睛一亮,“真的吗?我能去?”
林东点头,“今天下雨,等雨停了,你就去找曾校长报名去。”
“谢谢大队长”苏丹感谢道。
林东几口吃完了饭,他把池虞的碗一起拿去厨房洗了。
“成不成看你自己。要谢也谢你自己。”
厨房还有一碗药,这是他林青丽熬的。他端出去,放到池虞面前。“这药我放着了,记得喝。我先出去了。”一并放在池虞面前的还有一颗奶糖。
池虞看着林东的背影,愤愤不平,为什么还记得喝药这事。
林青丽见了,笑着说:“小舅妈,你快喝吧。小舅舅也是为你好呢。你当初从车上跌下的一幕可吓坏小舅舅了。”
池虞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碗黑乎乎的药,“可你小舅舅一碗碗的碗也吓坏了你小舅妈了。他也不怕我跑了。”
“你不会真跑吧?”林青丽信以为真。
“要跑早跑了。”池虞看着面前的两人,一口气喝下那碗药,然后又塞进那颗奶糖。
池虞其实还是不喜欢与人相处,也不对是不想与这里的女人相处。她们都有颗苍国男儿的玻璃心,还是九曲十八弯的玻璃心。她想着她要不给自己找个城里工作,躲一躲。做为大队长的媳妇,其实每天都会有人找她,可是那些不是有妇联干部吗?找她有什么用?
林东回了趟大队部,跟其他干部相互说了情况后就各自回去了。
看见林东回来,林青丽和苏丹就去了隔壁。池虞看着林东,说起了上工时,村里人总会找她评理的事。“你说我要不要去城里找份工作呢?云梦姐上次给我介绍了工作,结果因为跟苏宁同村被刷下来了。不过是在纺织厂,云梦姐说国营饭店招人,我要不去看看。”
“国营饭店虽然招人,但他们都是关系户。你进不去的。”林东坐下来看着池虞。
“说的也是。连笙姐说我长的那么好看可以进文工团。不过我不会唱歌跳舞。”池虞总觉得这个世界不适合她。
“你不是会制作暗器吗?可以卖掉它”林东问道。
“男人心,海底针。”池虞轻轻叹气,“我早就卖了,我还赚了一笔钱呢。”
池虞拉着林东回屋,打开衣柜里的一个盒子,递给林东看,“你看,这都是我卖掉赚的钱。可还没有你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