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商量好应对之策,赶紧走出杂物房,以免被人发现他们密谋,正要拐到侧院,被忽然出现身影叫住。
“小奇!”一道朗润悦耳的声音在三人身后响起。
曹宏奇甩动的手臂骤然一停,宛如一副行进的木偶断了提线,蓦的僵硬在原地。不过,因为三人都对突发情况感到意外,曹宏奇的惊慌被姚骞看作了正常反应。姚骞也是一慌,但他很快镇定下来,看了看旁边曹宏奇,又用眼神示意江汉源保持冷静。
曹宏奇回过头时,已经挂上了亲和而纯粹的笑颜,他轻轻叫一声“吴哥”,紧接着他就指着姚骞说:“这是我同乡骞娃,这位是他兄弟江公子。骞娃,这是我们副团长吴应南,也是对我特别关照的吴哥。”
姚骞和江汉源齐声问好:“吴团长好!”
“好好,两位乡党好,既是小奇的兄弟,便是吴某的兄弟,难得来一趟,去我那儿坐坐?”吴应南面带微笑轻轻点头,乍一看龙章凤姿风度翩翩,一开口更如春风般温煦,再加上他成熟的韵味,给人留下十分随和的印象。
姚骞和江汉源回以礼貌的微笑后,把目光投向了曹宏奇。
曹宏奇面露犹疑,环顾了下四周,朝吴应南偏了偏头后往旁边墙根下移了移身,吴应南有礼地先对姚骞二人欠了欠身,才跟着曹宏奇站到了墙角,从姚骞的方向看过去,完全是把曹宏奇围住的姿态。
曹宏奇刻意压低了声音,姚骞只断断续续听到什么“团长”、“麻烦”几个字眼,然后就看到吴应南熟练地把手搭在曹宏奇肩膀上,转过来冲他们莞尔一笑,回头对曹宏奇说:“咱俩什么关系,你这些担心都是多余的,不过,哥知道你是为我好!有哥在,你一百个放心!”虽然是轻言轻语,但以这点距离,不妨碍他们听了个全乎。
一间看似装饰简单实则内敛奢华的客房内,江汉源一只胳膊撑着下巴,隔着紧闭的房门望向大门口,撑开的右腿抖个不停。“啪”一声脆响,江汉源大腿上一阵干疼,他“嘶”地吸了口气,身体腾一下弹了起来,瞪着眼睛歪着脑袋冲旁边的姚骞喊了一嗓子:“你又打我!但凡我腿有半点毛病,我就爬到你家赖你婆姨炕上去!”
“看你抖我就烦,”姚骞闭着眼睛,整个后背靠在椅背上,眼皮微合,很想睡一觉,脑子却清明得厉害,反复琢磨着计划的每一环。
“我不也是因为心烦才抖的嘛!”江汉源先侧耳听了听,门外依然没有动静,然后屁股朝姚骞那边挪了挪,悄声问道:“你那兄弟行不行啊?都这么长时间了,我看那几个大丘八都不是啥好鸟!”
姚骞眯着眼睛斜了他一眼,轻声说:“哟,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个口气。”
“咳,谁还没有个天真少年的时候,”江汉源说着无声叹了口气,声音沉沉的,“当初靖原军起来的时候,说的都挺好的,咱们集训班教官也不错吧,这你可不能否认。只是,没想到,骑兵团里——唉,所以,还得靠咱们自己,我说咱们要自己干,这下寻着说辞了!”
姚骞也不假寐了,坐直身体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他拍了拍江汉源的肩膀,伸伸腰,移步桌旁打起了红拳。
江汉源跟着走到他面前,歪着身子,来回踱步,摇头晃脑语出惊人:“你竟然还有闲情练拳,该不会是想打出去吧?”
“嗡”姚骞带着风的拳头一下冲到江汉源面前,他翻了个白眼没说话继续专心致志地练拳。
二人在侧院厢房煎熬等待时,隔壁院子的大门,一个士官风尘仆仆地跑到门口守卫的副官跟前,在副官耳边低语几句,副官眼里盛满惊愕,撇了撇嘴巴,侧身恭敬地在房门上轻叩三下。
俄顷,屋里传出张参谋长不悦的嗓音:“说!”
副官扭头瞪了眼忐忑不安的士官,朝着房门低头禀报:“报告,咱的人在凤栖镇遇上了新府军,他们怀疑咱们拿了他们的人。”
“咔嚓”一声瓷器落地碎裂的声音传出,高苓怒骂:“混账!”
在问过姚骞的详细作战方案后,高苓最终答应了借兵,他不是没想过一不做二不休把姚骞二人埋了,但那样不划算。先不说姚骞会把抓人的屎盆子扣在他们脑袋上,就说那些人手里的30杆枪,足以抵过姚骞二人的性命。另外,他的密探最近发现,姚骞背后的那个杨老板疑似是兰林道的新军火贩子,那他不光同意借兵,还得留着姚骞的小命图谋更大的利益。
理所应当地,借兵不是无条件的,经过双方商定,姚骞承诺了三个条件,一是,姚骞需把30名新府军连夜交给骑兵团,无条件说出他审讯出来的一切内容;二是,事成之后,姚骞加入骑兵团担任哨官,这虽然与当初承诺的参谋一职相差甚远,但姚骞主动给高苓找了台阶,说他愿意从下面历练。三是,保证骑兵团战士的性命安全,死一个姚骞赔付50银元,这个条件仅限五个人知情,因为高苓怕跟他出生入死的手下,以为他把他们贱卖了,尽管事实差不了太多。
确定了借兵结果,江汉源和许力强派出的手下,恰是“李逵”杜壮壮,一起骑马回凤栖镇,准备连夜将30位新府军转移到骑兵团军营。姚骞早在昨夜就与几人商定,会留下后来抓的三人和另外三名做样子“杀掉”的三人,把其余三十人交给新府军,免得骑兵团人得了好处将祸水引到他们几人头上,当然,不排除他还想从那个爱骂人的头目身上多挖点东西。
而姚骞自己,则跟着潘副团长和宇文湛挑选要借走的一队士兵。姚骞本意是想借许力强手下的一个哨,被张参谋长一口否决,人在屋檐下,姚骞连拒绝的理由也没问,欣然接受由潘副团长安排。因为姚骞心里再明白不过,高苓得知了他和许力强的一点关系,必然不会答应他把熟人借走,他们怎么可能愿意让他一帆风顺呢。
幸好,他让曹宏奇做了工作,宇文湛插了一脚,主动提出把自己看好的队伍借给他,然后就是眼前的情况:潘副团长和宇文湛杠上了。二人争执半天,各持己见,最终的结果是,把吴团长的人推到了姚骞面前,且被张狐狸一锤敲定。
姚骞给新认识的一百来号兄弟鼓了鼓士气,为了得到他们的认可,还露了一把射击神技,一手蒙眼听风辨位射中靶子的枪法,引的众人欢呼喝彩。和众人一起吃了晚饭,整兵出发之际,却被告知,随行的只有人,没有马!
曹宏奇当即气的要找张狐狸,被姚骞死死拦住,理由是,高苓说的没错,他从头到尾借的只是兵,没提过一个马字。
可他是借的骑兵团的兵,没有马的骑兵,就跟没有子弹的枪杆一般,比步兵还不如。曹宏奇懊悔,自己和姚骞还是太嫩了,答应了不平等的条约不算,还被那几个大丘八耍的团团转,最主要,靠这些跑不了几步道的人,姚骞的行动还有什么希望?岂不是白白去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