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酒。”
苏正泽一声呼唤,林酒回了神。
为了掩饰自己刚才的走神,她往嘴里扒拉了两口粥,想转移话题的夸一句好吃,谁知粥没吹凉,烫的她呼啦呼啦的都没法儿说话。
“你慢点。”苏正泽就坐在她旁边,见状随手拿了自己已经吃完的空碗,递给林酒,“烫就吐了,别往下咽,小心嘴烫脱皮。”
林酒以前就有过一次经验,吃新鲜出炉的章鱼小丸子,一口下去烫着了,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最后在嘴里翻滚了好一会儿,咽是咽下去,但是上颚一层皮也烫没了,于是喝了一个星期的凉粥。
有了前车之鉴,苏正泽今天一说,她立马就把粥吐出来到他的空碗里,缓了一会儿还不忘说:“真好吃。”
苏正泽本还因为林酒走神时神情凝重,猜想她是不是因为自己家的氛围想起了以前她爸妈还在的时候,一时因为心疼她,心情也有点黯然,现在被林酒这三个字逗得,一下又压不住笑,最后无奈的笑了笑,拿着碗去厨房倒了、洗好,才回来餐桌上,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对自家老妈说道:“你是不是还没加林酒微信?”
苏母被提醒,嗷呜一声,“对对对,快快快,阿酒跟阿姨加个微信。”
苏父紧随其后,“算我一个,我们建个群,聊天也方便。”
林酒也不是个扭捏的,爽快的拿出手机就是一顿加。
苏正泽看着他们三个其乐融融仿佛自己才是多余的那个人的光景,满意的笑了笑。
林酒的父母离开了,那他就把自己父母的疼爱、关心分给她,一如高中时候,她毫不吝啬的赠与他温暖一样。
……
今天是清明,林酒要去扫墓,所以特意起早了点,四个人吃完早餐也才八点多。
趁着林酒消食的功夫,苏父带着苏正泽去了工具房。
当年这个别墅装修,虽然请了专门的师傅,但苏父那会儿手痒,就也跟着掺和、学习,自己动手做了些木制家具,做完后留下的工具和木材,就都放在了工具房,想着闲来无事想做点小玩意儿的时候可以派上用场。
现在正是派上用场的好时候。
沙湾村这儿不算特别发达,镇上虽然有卖家具的,但是质量都一般,买起来不划算,林酒不愿意花那个冤枉钱。
她想把床修一下,但是她家那些脆弱的床板,就算是拼凑在一起,躺上去依旧风险不小,于是苏正泽打算干脆用自家老爸这儿的木材给林酒重新做个床板。
林酒之前给家里买垫被的时候,记过木板的长宽,苏正泽问来数据后,就开始跟着苏父动工。
他这辈子没接触过木工,一开始也不会,只能在一旁打下手。
好在他学习能力强,就算是全新的领域,只要掌握了要点,上手也挺快。
于是看着苏父操作了一会儿后,他就接棒继续。
父子俩忙活了好一会儿,才把一块全新、结实的床板做出来。
床板挺大,苏正泽的车装不下,只能用了苏父车里的皮卡,放在后面绑上绳子后,苏正泽便带着林酒下山回了她家。
昨天虽然床榻了,但林酒和苏正泽也是把家里打扫完才走的,所以今天再回来,只需要把好的木板放上床,再铺上床品就行,别的也不用再收拾。
“谢了。”林酒铺好床,对苏正泽道:“你回去吧,叔叔阿姨还在家里等你。”
苏正泽一听她这话,就知道是在打发人。
她大约是不想让自己看到她扫墓的那一幕。
“嗯。”他应允,“有什么需要电话联系。”
林酒点点头,摆摆手送走苏正泽后,便去放祭祀用品的地方收拾捯饬出一袋子东西,出门上山了。
……
苏正泽说是走了,其实并没有走多远。
他到底是放心不下林酒。
如果林酒不想让他看见她对着她父母墓碑自言自语的样子,不想让自己看见她想起往事,忍不住哽咽的样子,他可以不看。
就算他站在这里,只能远远的看着林酒提着东西从屋子里出来,又或者两手空空的回家,他也知足。
只要能看见她,远远的看着,他就心安。
……
林酒提着一袋子东西上山,找到熟悉的四座墓碑,开始一一打扫。
一边扫,她一边自言自语的说起了自己的近况,“爸、妈,爷爷奶奶,我高中的班主任你们还记得吗?哦,爷爷奶奶可能不认识,爸妈知道吧?就是你们住院的时候,死活要自掏腰包给你们付医药费的那个。”
“我前年不是说她当上校长了吗?今年她就滥用职权让我当班主任了,九班是个重担子,不过没关系,高中生总有毕业那一天的,你们再等等我,我很快就来找你们了。”
“到时候见了面你们可不准骂我啊,我不是懦弱,我只是看不到光了,找不到活着的意义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活着真的比死了更痛苦,所以我去死是一种解脱,你们见到我,要替我高兴,知道吗?”
林酒没有哭,她只是平静的叙述着,仿佛对于此刻的她来说,坟墓不是她和亲人的阴阳两隔,而是她和亲人团聚的通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这儿念念叨叨了多久,等她往屋里走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
路上,易蕾打来电话,“去扫墓了?”
林酒嗯了一声,“刚结束。”
易蕾道:“正泽跟你一起?”
林酒说:“没让他来。”
她不敢让苏正泽来。
她怕苏正泽看到扫墓时毫不掩饰、一心求死的她。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怕,明明面对易蕾时还是一副‘你就算看穿了老娘想死又如何?老娘依旧要死’的狂傲,可面对苏正泽她却摆不出这副样子。
她能预料到,一旦苏正泽知道了这件事,他会多么难受,多么悲痛欲绝。
而她见不得他那样。
那次苏正泽知道她父母去世后,在她面前哭得泣不成声,当时林酒就感觉自己一颗心酸楚的很,酸到一阵阵发麻,很难受。
她不想再经历一次这样的难受了。
她也不想再看到苏正泽因为自己难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