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正泽的模拟考试试卷改完了。
今天九班的数学课结束后,他就把考卷发了下去,定好晚自习讲,让学生们提前把考卷上的错题自己思考一下,如果还是想不明白,可以课间找他或者晚自习提问。
大部分同学对此并不在意,考卷怎么发下来的,他们就怎么塞回课桌。
卫霄、苏瑶这类学生,则是拿到考卷的第一时间就开始看分数,看错题。
许成安自从决定踏踏实实给林酒办事儿后,也想专心读读书,不想给林酒丢脸,不想让别人说起他这个九班班长,就会觉得是林酒选择错误了。
于是他拿到试卷后,也是立马凑到了卫霄边上,先自己琢磨,琢磨不透再去问一嘴卫霄。
卫霄检查、思考自己错题的时候,也会抽空为他答疑解惑。
这会儿正值大课间,外面下着点小雨,学校取消了今天的跑操,卫霄多得是时间来想这些题目。
连着上了两节课,现在又看题,他眼睛有些发酸,便取下眼镜揉了揉眼,又打算擦擦镜片。
这时,他拿着眼镜的手被人撞了一下,他猝不及防,没把眼镜再拿稳些,眼镜就已经掉在了地上,没等他去捡,一只运动鞋就踩在了他的眼镜上,镜框直接被踩变形了,镜片也碎了。
卫霄弯腰的动作瞬间一滞。
许成安反着坐在他前座同学的凳子上,跟他用一张桌子,听到动静,忙低头看了眼一眼,看到眼镜坏了,立刻抬头去抓罪魁祸首,然后就跟脚还没从卫霄破碎的眼镜上移开的陈桀四目相对,眼里的火顿时就烧起来了。
陈桀也是刚才跟几个小跟班说说笑笑没注意,不小心撞到了卫霄踩碎了眼镜,心里也挺过意不去了,但又不知道怎么说对不起,偏偏正纠结的时候就对上了许成安的眼神,他顿时火气也上来了,“干嘛,不就一副破眼镜吗?多少钱我赔就是了。”
他身边的小弟们也帮腔:“我家陈哥可跟全班第一不一样,陈哥随随便便一个月的零花钱就抵得了全班第一爸妈摆摊一个月的钱了。”
卫霄父母是摆路边摊的,这事儿他没刻意隐瞒,所以班里同学都知道。
陈桀也知道这事儿。
想到两人家境上的差距,他也没废话,直接掏出手机拍卫霄桌子上,“转你三千,够了吗?”
卫霄清冷的眸子死死盯着桌上的手机,好半晌,才冷声说:“我不用你的钱。”
“喂,我好心赔偿你你别不知好歹。”陈桀自认难得这么好说话,对方却这个态度,他仅剩的耐心也没了,连带着歉意都减少了很多,“你家什么情况你心里也有数,这三千块比你的破眼镜值钱多了,本少爷给你钱,你收下就行了,少特么扭扭捏捏的,墨不墨迹……”
话没说完,一个拳头结结实实的落在了他的脸上。
陈桀猝不及防,被打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在了地上,得亏他后边的几个小弟扶住了他。
他惊魂未定的骂了句脏话,本以为这力道,是许成安动手打了他,结果一抬眸,就看见卫霄拳头还没收回去,人已经冲着他扑了过来。
也不知道卫霄那才到他下巴高的小身板是怎么爆发出这么大的力量的,居然连带着他跟他身后的小弟一道扑翻了。
那阵仗,就跟打保龄球似的。
“破眼镜?你懂什么!”卫霄骑在陈桀身上,揪着他的衣领,发着狠的怒吼着,“那是我爸妈攒了好几个月的钱给我买的高中入学礼物!不是你这区区三千块钱就能赔得了的!有钱了不起啊!有钱你买得到我爸妈对我的心意吗!”
陈桀被他这一嗓子给吼懵了,也不知是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卫霄,还是没想到那么一副眼镜对卫霄而言这么重要,又或者是两者都有,总之他愣愣的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不知是谁眼疾手快,在卫霄一拳落在陈桀脸上后,立刻就去找了林酒。
林酒和苏正泽飞速赶来,正好撞见这一幕,林酒赶紧上前招呼许成安把卫霄和陈桀两个人分开。
苏正泽看到地上变形的镜框和碎成好几块的镜片,弯腰捡起,拢在手里。
“走。”林酒左手抓一个陈桀,右手拉一个卫霄,“跟我去办公室。”
卫霄自从五子棋输给林酒后,对林酒一直很尊重,她都发话了,他就乖乖跟着。
陈桀自从起火事件被林酒救了以后,虽说表面上还一副看不惯林酒的样子,其实心里早把她当自己人了,于是撇撇嘴,也跟上了。
苏正泽也忙捧着七零八碎的眼镜跟上。
大课间办公室的其余老师都在,眼见着林酒带回来两个班里的学生,就知道是要训话了,于是老师们心照不宣的纷纷伸长了脖子,打算凑热闹。
林酒在去的路上远远就听到了卫霄在吼,所以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也清楚了,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陈桀,“你是觉得你家境好,就可以站在施舍者的角度去看卫霄了?”
陈桀其实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自己刚才行为举止包括说话都过分了,但心里知道,不代表他嘴上就一定说得出来。
他撩不下那个面子,就不吭声,就这么沉默的跟林酒僵着。
林酒也不逼他开口,只说:“你家境好,但你扪心自问一下,你家有一分钱是你赚的吗?换言之,如果你父母没钱,你今天还能有机会,有底气对卫霄这么说话吗?”
陈桀:“……”
他知道,他不能。
林酒道:“是,卫霄家境是比不上你,但他自己有能力,假以时日,你现在拥有的,他都可以靠自己的双手去获取,可你如果一直是现在这副样子,那么卫霄现在拥有的财富也好,未来拥有的财富也罢,都是你永远不可能得到的。”
“陈桀,这样对比之下,究竟是谁更可怜,究竟是谁更没资格站在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犯错不认错,还拿钱去羞辱对方的人格和家庭?这样的你,真的是你想要成为的自己吗?”
陈桀咬着后槽牙,头越来越低。
刚才是不想出声,现在是太羞愧,没脸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