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琳的指尖拂过那道骇人的伤口,感受着皮肤粗糙的断裂边缘。
她的表情愈发严肃,像是在解一道无解的数学题。
“这伤口,不是她自己割的。”沈琳的语气肯定,斩钉截铁,仿佛在宣告一个既定的事实。
徐长胜一愣,他探过头,仔细观察着那道伤口,只觉得血肉模糊,根本看不出什么端倪。
“何以见得?”
沈琳缓缓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刀,直视着徐长胜。
“正常人割腕,都是由内向外,或者平行拉动。这样才方便发力,也符合人体自残的本能。但这个伤口……”她顿了顿,语气加重,“伤口走向是由外向内,而且切口很深,角度也很刁钻。除非…”
“除非什么?”苏铭也凑了上来,他虽然没有法医的专业知识,但也隐隐觉得这伤口有些蹊跷。
“除非是有人站在她的对面,手持利器,强行切割!”沈琳一字一句,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徐长胜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他猛然意识到,如果沈琳的推断成立,那么这起看似简单的坠楼案件,极有可能是一起性质恶劣的凶杀案!
他背后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一种难以言喻的压力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沈琳,你确定吗?会不会是坠楼的时候,不小心剐蹭到的?”徐长胜的声音有些颤抖,他试图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不愿相信这起案件背后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沈琳摇了摇头,语气决绝,“坠楼造成的伤口,一般是撕裂伤或者挫伤,不会这么平整,这么深。而且,伤口周围的组织没有明显的肿胀和出血,说明是在死后形成的。”她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那道可怖的伤口上,“这道伤口,是死后伤!”
徐长胜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必须尽快查明真相。
“沈琳,你再仔细检查一下,看看死者的具体死因是什么?是割腕失血过多,还是坠楼身亡,亦或是……先被胁迫割腕,然后再伪装成坠楼?”
沈琳点了点头,重新俯下身子,更加仔细地检查起尸体来。
她的动作轻柔而细致,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血腥味在无声地弥漫。
突然,沈琳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死者的颈部,“徐队,你们看这里……”她伸出戴着手套的手,轻轻拨开死者散乱的头发。
徐长胜和苏铭立刻凑了上去,只见死者的颈部,赫然有一道细微的勒痕,隐藏在头发之下,若不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发现。
徐长胜的瞳孔猛地收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
他意识到,这起案件,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得多。
“这……”他刚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目光转向一旁的苏铭。
苏铭的目光从死者颈部的勒痕上移开,他走到窗边,向下望去。
楼下,那滩触目惊心的血迹,像一朵盛开的黑色曼陀罗,在水泥地上蔓延开来。
风吹过,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飘了上来,钻进苏铭的鼻孔,让他胃里一阵翻涌。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十万次模拟犯罪的场景。
无数的坠楼画面在他眼前闪过,各种高度,各种姿势,各种原因……
他仿佛身临其境,感受着风在耳边呼啸,感受着重力加速度带来的失重感,感受着身体与地面碰撞的剧烈疼痛。
“死者坠楼的地点,距离教学楼外墙边缘大约2.5米。”苏铭睁开眼睛,语气平静地说道,“根据我的经验,如果是被人推下楼,坠落距离通常会更远一些,至少在3米以上。而2.5米这个距离,更符合自行跳下的特征。”
徐长胜眉头紧锁,他知道苏铭的特殊技能,但也无法完全理解他的判断依据。
“你的意思是,她是自杀?”
苏铭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到死者身旁,再次仔细观察起手腕上的伤口。
伤口很深,几乎可以看到森森白骨,周围的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紫色,像是被某种利器狠狠地切割过。
他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伤口边缘,一股冰冷的触感瞬间传遍全身。
他仿佛能感受到死者临死前的痛苦和绝望,那种深入骨髓的寒意,让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手腕伤口如此之深,按照正常人的承受能力,在割腕的过程中会因为剧烈疼痛而停顿或改变方向,但这道伤口却异常平整,说明切割速度很快,而且力量很大。”苏铭顿了顿,目光转向坠楼地点附近的地面,“如果死者是先割腕再坠楼,那么在坠落过程中,手腕上的血液会因为惯性而喷溅到更远的地方。但现场的血滴,却集中在尸体周围,这说明……”
苏铭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徐长胜,“徐队,你有没有想过,这道伤口,可能是坠楼之后才出现的?”
徐长胜一愣,他顺着苏铭的思路思考下去,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浮现。
如果死者是先坠楼身亡,那么手腕上的伤口,就是有人在她死后造成的二次伤害!
“目的是什么?”徐长胜喃喃自语道,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一般。
苏铭没有回答,他走到窗边,再次向下望去。
楼下,那滩触目惊心的血迹,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更加诡异和阴森。
“是为了确保她百分百死亡……”苏铭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如同一声来自深渊的叹息。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死者苍白而冰冷的脸上,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人,不想让她活着……”苏铭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向徐长胜,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一种莫名的压抑感,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沈琳屏住呼吸,将解剖刀小心翼翼地划过死者手腕的皮肤。
她的动作缓慢而精准,仿佛一位技艺精湛的工匠,在雕琢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
她不仅仅是在检查一具尸体,更像是在解读一个沉默的谜题。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沈琳偶尔发出的低语和器械碰撞的微弱声响。
徐长胜和苏铭站在一旁,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的目光都紧紧地锁定在沈琳的身上,不敢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三分钟后,沈琳终于直起身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摘下手套,丢进一旁的医疗垃圾桶,
“怎么样?”徐长胜迫不及待地问道,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一旁的水池边,仔仔细细地洗了手。
她用消毒液反复搓洗,仿佛要将手上残留的血腥味彻底洗净。
洗完手,她才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着徐长胜和苏铭。
“我确定,手腕上的伤口,是死后形成的二次伤害。”
“依据呢?”苏铭问道,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眼神却变得更加锐利。
沈琳走到尸体旁,指着手腕上的伤口,开始详细地解释起来。
“首先,伤口周围的组织没有明显的出血和肿胀,这说明伤口是在死后形成的。其次,我解剖了伤口周围的肌肉组织,发现肌肉纤维的断裂方式很不自然,不像是生前挣扎造成的,更像是被外力强行切割开的。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最重要的是,我在死者的血管里,没有发现大量的空气栓塞。如果是生前割腕,血液会因为血压而迅速喷出,同时也会吸入大量的空气,形成空气栓塞。但死者血管里的空气含量很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徐长胜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也就是说,有人在死者坠楼身亡后,又在她手腕上补了一刀?”
沈琳点了点头,语气沉重地说道:“没错。而且,从伤口的深度和角度来看,这个人下手非常狠毒,目的就是要确保死者彻底死亡。”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异常压抑,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徐长胜走到窗边,点燃一支香烟,狠狠地吸了一口。
烟雾缭绕,模糊了他的表情,却无法掩盖他眼中的凝重。
苏铭走到沈琳身旁,低声问道:“沈法医,你有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的地方?”
沈琳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这具尸体疑点太多了,死者的真正死因,死亡时间,以及凶手的作案动机,这些都需要进一步的调查才能确定。”她的目光落在死者颈部的勒痕上,又缓缓移开,“不过,我总感觉,这起案件背后,隐藏着一个更大的秘密。”
徐长胜猛吸了一口烟,将烟头狠狠地按在烟灰缸里。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着苏铭和沈琳。
“看来,这起案件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徐长胜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一般。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死者苍白而冰冷的脸上。
“有人,不想让她活着……”沈琳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看到苏铭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窗边,正望着楼下的那滩血迹,他的眼神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