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芳苓淡声道:“这儿不用你伺候,先下去吧。”
小丫鬟抿了抿唇,低着头退下。
周芳苓揭开香炉盖子,疑惑道:“这香莫不是有问题?”
见她要凑上去闻,南烟连忙制止,“你眼下病还没好,这香成分不明,还是少接触为好。我找大夫验一验再告诉你。”
周芳苓怔了怔,随即愤愤攥紧拳头,“她们怎么敢?”
“有什么不敢的?你别忘了杜雪卉背后有谁。“南烟用纸包好香炉里的残香,提醒道,”利益足够大,有些人连亲生子女都能牺牲,更何况那母子几人与你本无多少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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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周府出来,南烟就近找了一家医馆。出乎意料的是,大夫只验出香料里含有安神的药物,并无毒性。
南烟一时也没头绪,悻悻回了府。结果这次,周芳苓那件裙子又遭了狗蛋毒手。这下南烟不得不信周芳苓这病绝对有猫腻。
所幸天色尚早,南烟用过午膳,就登了靖北王府的门。
彼时,王妃正哄了小儿子睡下,听说南烟有事相求,便在花厅招待了南烟。
南烟说明来意,将周芳苓的裙子和用过的香交给王妃。
王妃早年随莫神医四处行医,见识过不少罕见的病症和毒物。听了南烟描述,又仔细查验过后,面上露出担忧之色。
“这裙子上气味极淡,应是苓姐儿待在室内时染上了少量香味。这香里面加了阿芙蓉。此物有麻醉镇痛、安神之效,少量使用对身体无碍。
但若多次过量使用,会令使用者上瘾中毒。苓姐儿现在中毒不深,症状比较轻微,才会被误诊为风寒。”
“仔细想来,应是在夏家乔迁宴上,那些人就对苓姐姐用了这香。只是为何我们家狗蛋一闻到这味道反应这么大?”
王妃见怪不怪,“猫儿的嗅觉比人灵敏许多。阿芙蓉汁液萃取极考验火候,若是操作不当会有淡淡的腥臭味。狗蛋许是闻到了这种臭味。”
南烟不由有些担忧,“那……可会对狗蛋身体有害?”
“放心,这点剂量还不足以形成毒性。”王妃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只是苓姐儿许是已经中毒了。你回头让她千万小心,不要再沾上这东西了。”
“这东西没有解药吗?”
“暂时没有。只能靠意志力扛过去。”
南烟一颗心沉了沉,拜别王妃,从花厅出来便见施熠等在前面。
“怎么闷闷不乐的?谁惹你不高兴了?”
“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两人往花园走去,南烟边走边讲了周芳苓中毒一事,施熠也觉得离谱。
“以往听说有些小姑娘为了前程,害人落水、下媚药。没想到这回连阿芙蓉这种折磨人的毒药都用上了。”
“怎么个折磨法?”
“这玩意儿起源于洱海地区。放在香炉中点燃,释放出的香味会让人产生幻觉,如临仙境。
一旦上瘾,天长日久,中毒者会形销骨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这也太歹毒了……”南烟听得头皮发麻。
为了抢一个对自己并无多少情意的男人,居然对同性下这种狠手。周芳苓又没有刨了她们祖坟……
“替我谢谢你母妃。我得赶紧去告诉苓姐姐。”
“他们家这一摊子事,你提醒她一番也就是了。其他的只能靠她自己。”施熠两手一摊,“你能帮她一次,可没办法天天蹲在她院里,不让她继母下黑手啊。”
南烟讪讪道:“可我也做不到眼睁睁见她被坑害。”
“你管不了她家的事,去找能管的人便是。”施熠领她进了亭子,随意在矮桌边坐下,
“她生母早逝,又长在边关,与外祖家多年没有联系。可不代表不能找上门去啊。”
南烟眼前一亮,“也是啊。她外祖家是……?”
“礼部尚书郭汲是她嫡亲的大舅父。”施熠大致讲了一下郭家与周家的姻亲关系。
十几年前,周芳苓的母亲还是郭家的嫡长女。郭家在京中也算一大世家,郭氏又生得温柔貌美,求亲的媒婆都快将郭家门槛踏破。
谁也没想到一次郊外踏青,她与当时还是西山大营校尉的周滦一见钟情。拒了好几家亲事后,郭家老太爷夫妇宠爱女儿,才派人去打听周滦情况,对寒门出身的周滦并不看好。
一直拖到郭氏十八岁,亲事都没定。这一年,周滦官至五品游击将军,郭家老太爷这才勉强松口同意了亲事。
成亲不到半年,周滦被调去北境戍边。郭家老太太不舍女儿去北边受苦,苦劝未果,与周家闹得很僵。
更没想到郭氏到北境不久就怀上了孩子,生产时又因难产香消玉殒。郭家老太爷夫妇便将此事归因于北境艰苦才致女儿生产不顺赔上性命,与周家的关系雪上加霜。
可周芳苓当时一生下来就没了娘,周滦一个大老爷们也顾不来幼女和后宅琐事,于是一年后就娶了邱氏进门。
郭家收到消息时,新妇都进门两个月了,更是放出狠话,与周家老死不相往来……
南烟听完只觉一阵唏嘘,郭氏一门心思想嫁心上人,却英年早逝。周滦年纪轻轻没守下去续娶新妇,在时下也不算错。郭家怨恨周家没照顾好女儿,又因两地相隔甚远,干脆撒手不管。
这也就不难理解邱氏一个北地的小官之女敢如此薄待发妻嫡女了。长辈间的恩怨,周芳苓却是从小扛下了所有,也是实惨。
只是…
“如今郭家老夫人长居佛堂,早不管事,老太爷前几年也已故去。你缘何会认为郭家会出手管周家的事?”
“老夫人许是有心无力。不还有郭夫人这个大舅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