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老太君屏退左右,只留下桂嬷嬷伺候。
“张家人就是这么办事的?”
她摔了珠串,脸沉得可以滴出水来,“还说不会脏了我的手,让我只管适时推波助澜。
咳咳…结果程氏母子毫发无损,倒是把张家大姑娘推出来顶包。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桂嬷嬷看了门口,确定门已关好,外面没有人影,轻声宽慰,
“您也不想珍姐儿嫁过来。如此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起码最近一段时日,她也没机会登门亲近钧哥儿。”
老太君略一思忖,脸色稍霁,点头道:“你说的也对。
珍姐儿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原想进京后帮她物色一个好婆家。她偏偏就盯着钧哥儿……”
“小姑娘正是慕少艾的时候,钧哥儿又是她见到的儿郎里顶好的,自是移不开眼。
待她多相看几家好儿郎,说不定就变了想法。”桂嬷嬷给老太君捏着肩膀,忽然话锋一转,
“听说张夫人最近忙着参加宴会,许是已经张罗起来了。”
“这两日向家人就该抵京了,你安排人去接应一下。咳咳咳…”
老太君一阵猛咳,满是褶子的脸泛起薄红,神色恹恹走到床边,“去请府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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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锦院内,施韵靠坐在床柱上喝着燕窝粥,一抬眼便见几个人行色匆匆往房里来。
“阿娘,何事如此烦扰?”
张氏在床前坐下,关切了几句,轻叹一口气,道:“你舅舅这事办得委实不像话。原先说好只放一只小鼠作作样子。
怎知会是一只那么大的?连我都吓得快魂飞魄散。”
施韵放下瓷碗,若有所思地托着腮,“许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中间过了几道手,奴才们传错话也未可知。”
母女俩正说着话,云香哭丧着一张脸,噗通跪了下来,连动了几个响头,
“姑娘,您狠狠地罚奴婢吧!都怪奴婢办事不力。那姚二先前保证,一定会办得漂漂亮亮。
奴婢心想不过是抓只老鼠,应当不会有出什么差错。谁知他自作主张,险些害了姑娘。”
施韵不以为意,“无妨,我事先服了护心脉的药,就是以防万一。”
云香喜极而泣,又磕了几个头,“姑娘没事就好。奴婢往后定小心谨慎,绝不拖姑娘后腿。”
张氏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打了个借口打发她去张府送赔礼。要不是这些奴才办事不力,珍姐儿也不至于在这时候被推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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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香额头磕破了皮,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到了张府大门前。阍人听她自报家门和来意后,便禀了张夫人。
不多时,就有个容长脸的管事婆子领她去了张以珍房里。
张夫人和张以珍并排坐在软榻上,听云香添油加醋地讲完事情经过,脸色皆黑了下来。
张以珍嗔怒道:“娘,爹和姑姑这是什么意思?为了表妹的好名声,凭什么把我拖下水?”
张夫人低头喝茶,想了个说辞,“这也是为了钧哥儿。这事儿若是揭破,那程氏能容得下你姑姑和表妹?钧哥儿又能讨得什么好?
更别提有机会当上世子,让你嫁去做世子妃了。”
张以珍绞着手帕,泪盈于睫,“可是爹已经命人去王府致歉,还要禁我的足,我有一段日子见不到表哥了!”
张夫人无奈地轻叹了口气。
云香转了转眼珠,道:“表姑娘就当是为了大公子,暂且忍耐。大公子让奴婢给您带了口信,请您务必保重身子。”
张以珍擦了擦眼角,嘴角泛起一丝弧度,“当真?”
云香垂眸恭敬道:“奴婢不敢欺瞒表姑娘。夫人也是极喜欢表姑娘的,奈何人微言轻,王妃娘娘不点头……”
“我就知道表哥心里也是有我的。”张以珍破涕为笑,褪下一只玉镯子,吩咐丫鬟包好,“你这差事办得极好。这镯子便赏给你了。”
云香低头拜谢。
张夫人脸上却闪过一丝不悦,找了个借口便打发云香回去。
见女儿一脸思春的娇憨模样,一时也不知怎么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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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南烟回到府上,便往后花园去。
母亲当年嫁过来时,带过来一只橘白相间的长毛猫。因擅长捕鼠,它生下的幼猫极受欢迎,一大半送了出去。
最早那一窝送了一只给高家老太太,也就是现在的杜太后。
元宝那长相与去年寿终正寝的老猫颇为相似,许是当年送给太后的那只猫儿的后代。
家里目前还有十五只猫,都是母亲院里的丫鬟婆子们在照料。仔细扒拉一圈说不定能找到一只与元宝相像的。
她在花园里走走停停,时不时抬头看树上,或者蹲下身去看灌木丛里有无猫儿……
看在秦夫人眼里,却显得有些鬼鬼祟祟,不成体统了。
她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不悦道:“你在做什么?”
南烟心头一惊,立时直起身,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来,“哦,没什么。女儿掉了只发簪,许是落在花园里了。”
秦夫人不置可否,“这种事让香岚云霞他们做就行了。你又不是五六岁的小孩子,还要我提醒你注意仪态吗?”
南烟敛下眼睫,“母亲教训得是,女儿这就回房。”
目送女儿走远,秦夫人无奈摇头,“进了京,反而越发不像样了。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
黄昏时分,南烟又悄悄溜到后花园,主仆三人分头去找猫。
忽然墙根处传来一阵“喵喵”声。
南烟微微挑眉,试探着挪了几步,“什么人?”
“是我。”施熠一跃攀上墙头,探出脑袋来。
南烟无语地白了他一眼,“你这是做贼来了?”
“没有。你等等。”施熠跳下墙头,不一会儿单手抱着一大坨毛球翻了进来。
南烟双目圆睁,惊诧道:“你竟然把元宝偷出来了?长公主府派来的人没发现?”
施熠轻拍胸脯,道:“放心,我让阿娘帮忙遮掩。”
南烟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问:“你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