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护工很有眼力见的走了出去。
偌大的病房只剩下了师徒二人。
莫惊鸢并未立刻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发现了别的事情:“你的心鬼消失了?”
林千行点头,也不隐瞒:“是它……换了我的命。”
毕竟没了宿主,那东西也没法独活。
鉴于寄宿期间林千行还算把它养的不错,而且他被莫惊鸢发现归根结底是也是它自己一时没忍住,保住他这一条命算是补偿了。
根基尚在,何愁建不成高楼大厦?
莫惊鸢反握住了他的手。
一股凉意突然从林千行的指尖传入,并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流遍全身,他觉得有点不适,但忍住了没说,咬着下唇任由师傅为所欲为。
他大概知道这是在干嘛,是在检查他话里的真假。
不多时,莫惊鸢松开了他。
但林千行却产生了莫大的恐慌,他再次一把拉住她:“师傅,你不继续了吗?”
莫惊鸢:“……”
她叹口气:“搜魂可是很不好受的事情,我只是看一下你体内还有无心鬼的存在。”
也是奇了,居然真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可是在她的印象之中,心鬼不是这么好心的东西。
所以以防万一,莫惊鸢还是给他下了一道封印。
“师傅,真的对不起,”林千行可怜巴巴的说,“我不为我的错辩解,师傅你要打要骂都可以,但是别抛弃我好不好……”
他滚着轮椅上前,搂住了她的腰身,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我只有师傅了,真的只有师傅了。”
林千行说罢,紧张的身体都在抖,心脏一阵阵的发疼。
如果今天她是来和他撇清关系的,他还不如在那日死在安瑞的枪眼之下。
莫惊鸢低头看着紧紧搂住自己的少年,她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抚上他的后脑,指尖穿过他略显凌乱的发丝。
“这件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林千行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抱得更紧了些,声音因为过度的激动压抑闷闷的:“谢谢……谢谢师傅,我以后一定……”
莫惊鸢轻挑起他的下巴,打断了他的话。
林千行的脸这会儿倒是红润了不少,眼角一片湿润,要哭不哭的,看起来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
“不要再想了,事情已经过去,你现在最重要是好好养伤。”
她就这么微微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眸中深邃,语气轻柔却坚定,他的视野里只有也只能看见她,林千行被笼罩在她的阴影之下,仿佛这辈子只能受她支配。
他的耳根泛着红,心跳声依旧在不断的在耳边打着鼓,却与刚才不同,他感受不到痛苦了,胸膛只剩下无比的炽热。
但这又是什么坏事呢?支配又怎么了?让他当一条狗都愿意。
话题就此略过,莫惊鸢将他推到了床边,她本想帮他扶到床上,但他非得要自己来,看着他有些费力的站起身,她皱了下眉头,眸中闪过一丝心疼。
看来他们是真没有手下留情。
莫惊鸢拉来旁边的椅子坐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恰巧林千行就问起来她被掳出国之后发生的事情,她长话短说,最后告诉了他最关键的信息:“秦恕已经死了。”
林千行一惊。
他是真的惊讶。
“……死了?”
她点了下头:“另外,他就是庄芸的弟弟,庄饶。”
气氛沉默好半晌。
林千行好半天才消化掉这一个接一个的炸裂事实,为了让他专心养病,段怀川很多事情都没有告诉他,在莫惊鸢没有说这些之前,他只知道她获救了。
秦恕的死因不难猜,他本身就不是多么干净的人,令他震惊的是他居然是庄饶。
“庄姐……现在知道吗?”
莫惊鸢说:“这件事目前只有你我知情。”
但林千行听出来,师傅没打算隐瞒。
可是这对庄芸来说分外残忍。
往前往后都是一刀。
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个:“师傅,要不我去说吧。”
他担心庄芸会因此对莫惊鸢会有什么看法。
“谁说都是一样的,”她说,“人生无常,世事难料。”
她倒不是对秦恕有什么情绪,从始至终只是感叹同一个人竟然能有如此割裂的两种人生。
于庄饶,他何其无辜;于秦恕,他死不足惜。
如此复杂的人,她活了成百上千年,也只见到了这一个。
林千行看着她有些出神的神色,有些不安的抿了下唇。
他不知道莫惊鸢心中所想,但他很害怕秦恕会在她内心留下念想。
朱砂痣是很恐怖的东西,而一个死了的朱砂痣更是无解的存在。
活人是不配和死人争的。
林千行的心中涌起一阵不安,他不想让秦恕的影子在莫惊鸢的心中占据任何位置,哪怕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落。
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有点患得患失,以至于他都开始了试探::“师傅,你觉得他……可怜吗?”
“或许吧,庄饶的确可怜,”她回,“可后面他做的事也没法否认。”
还好。
林千行默默地呼出一口气,紧接着又扬起了笑容:“我大概还需要再住一个半月的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莫惊鸢闻言,突然想到了什么:“那正好,下月我和景嗣的婚礼你可以来参加。”
事实证明,万不可半路开香槟。
刚刚他有多庆幸,如今就有多恐慌。
林千行的笑瞬间凝固在了脸上,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了一般,耳边嗡嗡作响,脑海中一片空白,莫惊鸢的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直直刺入他本就破碎不堪的心脏,几乎无法呼吸。
他努力维持表面的若无其事:“怎么……怎么这么快?”
之前不是说怎么也得年后吗?按照她说的,景嗣的意思岂不是过年期间就把婚礼给办了?
莫惊鸢神色平静:“他说图个喜庆的日子,所以我也没意见。”
最主要的是她并不排斥和景嗣建立更加亲密的关系。
更何况景家于她摆脱了莫家那个巨大的窟窿是帮了大忙的,尽管那是她没来到这一世之前发生的事情,但不管是哪一世,她们总归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