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庄乡书记办公室。
上午，陈嘉上美滋滋地来上班，也许是因为昨天搞定了一个“不安定因素”，今天的他显得格外精神。
今天上午县组织部安排了一批新的公务员苗子过来锻炼，不知道是不是县里为了安抚他而安排的。
因为这批人其实早在他出事前一个月都已经提交上去申请。
原本以为应该很快能安排，没想到石沉大海，被搁置了接近两个月。
这一批刚毕业的大学生，两男一女，看上去还是比较年轻有活力的。
就像他刚来陈家庄乡一样朝气蓬勃，富有激情。
但是不是三分钟热度，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陈嘉上见过他们之后，便让孙森安排他们先去党Z办公室。
从最基础的文字工作开始锻炼，未来会进一步安排到辖区各村进行调研。
只有真正让他们见识到了这片土地的风土人情，才能更好地开展工作。
没过一会，孙森鬼鬼祟祟敲门进来了，而且还把门给关上了。
陈嘉上满脸疑惑：“老孙，怎么了？”
孙森笑着问道：“老陈，想不想知道谁抢了你“副县”的名额了？”
陈嘉上只是听说了会在市里调人，具体是谁，他并不知道。
这种事情，既然县委书记陈松涛已经打过招呼，那么他暂时也就没这个念想了。
陈家庄乡作为乐平县的经济增长贡献最大的地区。
按道理说，陈嘉上这个乡党委应该进入常委，但是因为他太过年轻。
而且他之前的调查还没有定论，所以县里暂时搁置了对他的晋升。
陈嘉上淡淡地看着孙森，笑道：“你小子就会拿我开涮，有屁快放！”
孙森凑近说：“听说县里最终选定的是原晋州市财政局的副局长李驰。”
“接着说。”
“听说以前是市委书记钱烨的秘书。”
“没了？”
“听说当初他当秘书还是因为咱们现在县里的老大陈松涛推荐的。”
陈嘉上看着孙森，还等下文呢，这小子就断了。
这小子真的是吊胃口，一点一点夹断了说，真是让人不爽。
“你小子想说啥？”
“老陈别生气，听说这小子就是空降下来镀金的，呆不久的！”
“他待得久不久我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是，你在吊我胃口，我就先让你滚蛋！有什么不能一次性说完嘛？”
“听说这个李驰背景很深，之前被G安局扫黄抓住了，来咱们县也是为了躲避影响期的！”
陈嘉上扶额无语，一脸黑线，倍感无奈如果这个李驰真的背景很强大，怎么会被抓到！
“老孙，你都是哪里听这些乱七八糟的？有背景还会被抓？”
“我这不是听说的嘛！”
“我看你纯粹是闲得蛋疼！去把今年的自然灾害救灾资金预算做好给我送过来。”
“啊……陈书记，我错了……”
看着快步溜出办公室的孙森，陈嘉上真是服了这个家伙。
平日里工作极其认真负责，经手的数据一丝不苟，从未出错。
但就是喜欢听八卦，聊八卦，消息灵通程度都快赶上保洁大妈了。
其实，现在，陈嘉上最心焦的还是自己的恩师的消息。
虽然他通过一些渠道侧面找人打听过，但是毕竟隔得有点远。
哪怕是省纪委那边的消息相对来说保密度极高。
直到这天他接到一个在同学付明的电话。
次日，他叫上发小李博文，驱车前往省城。
因为是私事，所以他只能叫上发小李博文开私家车去。
上午十点多到达省城，陈嘉上开口道：“住并州大酒店吧。”
两人吃过午饭后稍事休息，下午三点，付明就赶了过来。
陈嘉上分别向两人介绍对方：
“这是大名鼎鼎的周泽楷记者，也是我的老同学。”
“这是我发小李博文，都是自己人，坐吧。”
李博文这个时候已经泡好茶，端过去放在两人面前。
陈嘉上说到：“尝尝，这是我发小自己种自己做的茶——路丁茶，非常有地方特色。”
周泽楷看着白色茶盅里的金黄色液体，轻吹之后小抿一口。
“嗯，很不错，茶汤金黄，口感香醇，好茶！”
陈嘉上这次来的目的，周泽楷十分清楚。
周泽楷直接开门见山：“晚上先约孙老师吃个饭，打听打听情况再说，因为现在省里十分敏感，所以我也没有和他细说，只是听我爸说找他没错。”
陈嘉上说：“明白。”
当即，周泽楷就拨通对方电话，聊了几句就挂了。
陈嘉上问：“怎么样？”
周泽楷答：“孙老师答应了，说今天正在省里开会，现在散会了，开会的地方离我们这里不远，应该半个小时左右能到。”
“那我们先去大厅等他吧，这个酒店有个单独的茶室，我们可以安排到那里。”
周泽楷和陈嘉上坐在大厅等人，而李博文则除了酒店，过了十分钟左右拎着一袋子东西回来了。
又过了二十分钟左右，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瘦高个男子进来了。
周泽楷打招呼道：“孙老师。”
孙老师闻声朝着这边走来，两人走上前去，周泽楷介绍：“这位是陈嘉上，我的老同学。”
陈嘉上伸出双手，说道：“孙老师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孙老师点点头，轻描淡写地握了下陈嘉上的手，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
毕竟是尽管省委大人物的存在，别说是他，就算是县长县委书记，估计人家也不会不会放在心上。
“我们到茶室坐坐吧！”
陈嘉上带路，把几人引入茶室，李博文早已在门口等候，茶室内茶已经泡好，几碟水糕点都已经安排妥当。
陈嘉上主动介绍：“这位是我的发小李博文。”
孙老师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李博文在加了茶水之后便退了出去。
周泽楷说：“小陈来的主要目的是想知道他的老师方岩松的情况。”
“方岩松？”孙老师瞬间变脸，“就是那个被查的原并州市的市长？”
“是的。”陈嘉上点头称是。
“方岩松的情况，我知道一点。但是背后涉及太多，我只能说很难出来。”
孙老师从上到下打量着陈嘉上，“听说方岩松桃李满天下，教过的学生数不胜数，甚至也有家世更加显赫的“官二代”，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没人伸手？”
“孙老师说的是，可能对于其他人来说，我的职位微不足道。”
陈嘉上眼神坚定地看着孙老师，“如果不是老师，我可能和很多同龄人一样一辈子也只是个副科，哪有今天的我？”
听到这里，孙老师的目光也开始柔和起来：“这么说来你是为了报恩？”
陈嘉上淡淡地说道：“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
孙老师喝了口茶，说道：“据说，你老师的案子说实话，现在只有证人和口供，一些碎片化的证据，并不能构成完整的证据链。”
陈嘉上问道：“按照疑罪从无的原则，那为什么我老师迟迟没有出来？”
孙老师干笑两声道：“这就要问我们目前的老大了，是他封存了案件，既没有向上汇报进度，也没有释放方市长。”
陈嘉上接着问：“孙老师，有没有办法让我见我老师一面？”
周泽楷也在一边求情：“是啊，孙老师，这是我很要好的老同学，帮忙想想办法呗。”
孙老师说：“周兄，咱俩关系很好，但是这个事情很复杂，我不想掺和进去，这样吧，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什么情况？
陈嘉上和周泽楷听完傻眼了。
孙老师说完就转身开门，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陈嘉上挽留道：“孙老师，吃了晚饭再走吧。”
孙老师摆摆手，直接走了出去，陈嘉上和周泽楷只能起身相送。
送到门口，周泽楷轻轻摇头，陈嘉上也就没有继续送，挥手告别：“孙老师，回见。”
而周泽楷则跟了上去，也走出了酒店。
李博文就在酒店大堂等候，一脸疑问：“没谈拢？这怎么就突然就走了？”
陈嘉上摇摇头道：“我也搞不懂，他说走就走了。”
两个人坐在酒店大堂，一时间空气有低压，两人都有些沮丧。
过了十来分钟，李博文折了回来，陈嘉上连忙开口问道：“他说了什么？”
周泽楷坐下，摇头道：“原因是孙老师之前有个老乡也是因为得罪了省长，被纪委调查，也是这种情况，只有证人和口供，其他证据根本形不成证据链。”
“最后结果是什么？还是被定罪了吗”
“没有，但是这个老乡在纪委呆了很长时间，精神受了很大的刺激，最后也做不成官，只能提前办理病退。”
陈嘉上问道：“你的意思是我的老师也有可能会这样？”
周泽楷摇摇头：“难说，我建议你先想办法找找纪委的人，打听下方市长的现状吧！这件事只能从长计议。”
“好，我再想办法，找找纪委的人。”陈嘉上其实并不觉得有多气馁，只是他比较担心恩师的健康状况和精神状况。
周泽楷站起来说道：“走吧，我请你们去‘荷塘月色’吃个饭。”
“别，我们请，你带路就行。”
三人开车半个小时到了饭店，虽然饭店菜不错，整个过程大家说说笑笑，回想当年。
但其实只是表面热闹，陈嘉上感觉可能是自己的老同学觉得没办成事，所以有些不好意思请客吃饭。
周泽楷也觉得很尴尬，找了最熟悉情况的人，居然都没问出个所以然，看来情况还是比较严重的。
吃完饭，陈嘉上和李博文回到酒店，李博文问：“明天继续找人？”
陈嘉上说：“再留一天吧，明天晚上回，不耽误周一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