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深秋,寒风卷着枯叶掠过英烈祠斑驳的青瓦,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是英烈们在低语。祠堂前的石狮子威严地蹲坐着,见证着岁月的变迁。
十五六岁的秦怀玉立在祠堂前,身姿挺拔,一袭黑衣猎猎作响。他面容刚毅,眉眼间有着秦琼的英气,手中紧紧握着秦家锏,那锏在秋日的阳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自从父亲秦琼离世,他被程咬金收为义子,程咬金对他悉心教导,将一身武艺倾囊相授。在程咬金的言传身教下,秦怀玉不仅武艺精进,更传承了那份忠肝义胆。此刻,他眼神坚定,带着少年的倔强与不甘,与对面的罗通对峙着。
对面的罗通,一袭白衣似雪,手持罗家枪,英气逼人。罗成战死沙场后,他被单雄信收养。单雄信虽对罗成心怀恨意,却因妹妹的缘故,对罗通视如己出,将他培养得文武双全。罗通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傲气,那是少年人特有的自信,他不甘示弱地迎上秦怀玉的目光。
“秦怀玉,你莫要太嚣张!”罗通率先开口,声音清脆而坚定,带着少年的锐气。
“罗通,你又何必咄咄逼人!”秦怀玉毫不退让,声音低沉有力,“今日之事,定要分个高下!”
这场对峙,本是少年人的意气之争。平日里,两人在长安城中虽有所耳闻,却因各自的身世与经历,总有着一种莫名的较劲。今日偶然相遇,几句话不合,便燃起了这股争斗的火苗。
话音刚落,两人便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对方。秦怀玉手中的秦家锏虎虎生风,带着秦家独特的招式,朝着罗通砸去;罗通的罗家枪也不示弱,枪尖如灵蛇出洞,直取秦怀玉要害。锏与枪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火星四溅。两人你来我往,招式精妙,皆是程咬金和单雄信精心传授的武艺,一时之间竟难分胜负。
随着打斗的愈发激烈,两人不知不觉间便将战场移到了忠烈祠的正堂内。正堂内庄严肃穆,供奉着无数英烈的灵位,四周的墙壁上绘着他们征战沙场的英勇事迹。然而此刻,两人早已忘我,心中只有与对方一较高下的念头。
罗通一枪刺出,秦怀玉侧身躲过,手中的锏顺势横扫过去。罗通急忙后退,却不慎撞倒了一旁的供桌。供桌上的香炉倾倒,香灰洒了一地,而那些供奉的灵位也开始摇晃起来。秦怀玉见状,想要收手,却被罗通的又一轮攻势逼得只能继续应对。
秦家锏、罗家枪在正堂内肆意挥舞,枪来锏砸,灵位纷纷被扫落。“哐当”“哐当”的声音接连响起,灵位摔落在地,有的甚至四分五裂。那些承载着英烈们荣耀与精神的灵位,此刻在两人的打斗下变得一片狼藉。
两人沉浸在激烈的打斗中,全然不知一场大祸即将降临。
忠烈祠外的梧桐叶簌簌坠落,枯叶堆积在青石板缝里,仿佛为这场祸事铺上了一层惨淡的底色。程咬金赤红的双眼布满血丝,白色发丝随着颤抖的下颌不住晃动,手中的宣花斧重重砸在青砖上,迸出的火星溅到秦怀玉与罗通脚边。两人被绳索勒得皮肉翻卷,单薄的衣衫上还沾着祠堂里的香灰,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义父!”秦怀玉突然抬头,喉间泛起血丝,“是我先挑起事端,要罚便罚我一人!”罗通却猛地将头撞向地面,青石砖上瞬间洇开暗红:“陛下!此事与秦兄弟无关,是我执意比试,甘愿以死谢罪!”
金銮殿内气氛凝滞如铁。程咬金龙袍下的双手攥紧龙椅扶手,指节泛白。烛火摇曳中,他眼角的皱纹仿佛更深了几分,看着阶下跪着的两人,恍惚间又看到了秦琼与罗成当年跨马提枪的英姿。“拖下去,砍了吧。”话音落地,整个大殿仿佛被抽走了空气,寂静得能听见大臣们粗重的喘息。
程咬金踉跄着扶住廊柱,老泪纵横。他想起当年在瓦岗寨,与秦琼的历历往事,秦琼已死,他的一切罪过当然也都消散了;也记得叛将罗成,曾为大魔国立下过汗马功劳。此刻身后传来锁链拖拽的声响,他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血腥味。
“陛下!”魏征白发颤抖着伏在地上,笏板重重叩击地面,“秦怀玉与罗通虽犯大错,然念其年少无知,且秦、罗两家……”话未说完,王伯当已跟着拜倒:“请陛下念在他们先辈的情分上,网开一面!”
裴元庆“噌”地抽出腰间佩剑,狠狠插在殿前:“若斩了他们,末将愿陪他们共赴黄泉!”罗士信更直接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箭伤疤痕:“请陛下饶他们一命吧,臣也愿陪他们共死。”
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身影跌跌撞撞扑进来——竟是罗成的遗孀,罗通的生母,单冰冰。她发髻凌乱,钗环散落,衣摆上沾满泥污,显然是听闻消息后不顾一切赶来。“陛下!”她跪在程咬金面前,泣不成声,“罗通这逆子若死,我绝不独活!但求陛下看在我兄长单雄信的份上,饶罗通一命!”
程咬金猛地起身,袍角扫落案上奏折。他大步走到殿门前,望着殿外跪成一片的臣子,又回头看向被押解的两个少年。长安的暮色正漫过宫墙,将所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颤抖:“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秦怀玉、罗通即刻赶赴英烈祠,跪拜三天,证明自己的诚意。然后,不许请工匠,就用你们自己双手,重新修沏英烈祠。最后,回来这大殿上,向众臣谢罪。”
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叩谢声,程咬金瘫坐在地,泪水混着血渍滴落在青砖上。秦怀玉与罗通抬起头,四目相对,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震撼与喜悦。
“好了,众臣散朝,锦衣卫给孤押着两个逆子,前往英烈祠,孤要亲自监督,望他们能记住这一次教训。”程咬金的语气,仍然是冰冷之极,但比之前,已经好了许多。
锦衣卫押着秦怀玉和罗通,程咬金和群臣则跟在身后,很快就来到了英烈祠。
“来啊,将两个逆子押到英烈祠门口跪下。”程咬金余怒未消,冷声开口。
秦怀玉和罗通乖乖的跪在地上,心中也是充满了懊悔。
程咬金仰头望天,大声道:“逝去的兄弟们,是孤的错,养了这两个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