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云舒轻轻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周大人这是在威胁本宫吗?本宫若是不走,周大人便要强行动手了?”
周宇闻言,躬身行礼:“微臣不敢,只是枢密院规矩森严,微臣职责所在,不得不谨慎行事。还请公主体谅。”
宁云舒目光微冷,她自然知道枢密院的规矩,但今日她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轻易离开。
“周大人,”她缓缓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戏谑,“到底是周大人不肯让本宫查看这些档册,还是说周大人根本没有这个权力决定?”
周宇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眼中暗藏几分冷色。
她说得没错,他虽身为枢密院副使,但他确实没有这个权利!
文书阁乃枢密院最重要的机密之地,自从苏建业那老家伙成为枢密院使后便进行改革,将文书阁权力全部握到他一人手中。
今日也是苏建业不在院中,下面的人拦不住长公主,所以才通知了他来。
宁云舒捕捉到其脸上的神情,又拿起书架上的册子翻阅道:“怎么周大人堂堂枢密院副使连这点权力都没有,真是怪哉。”
周宇脸色更加难看。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苏建业那个老贼处处提防着他!
这文书阁里有着整个大肃的军务信息,有了吴德春的前车之鉴,苏建业那老贼是慎之又慎。
“长公主,此乃院使定下的规矩,微臣不敢置疑。长公主还请速速离开!”周宇努力隐忍着心中情绪。
宁云舒挑眉:“苏建业,他定下的,你便要守?你好歹也是个副使。”
“长公主今日而来到底为何?”周宇沉眸看向她。
宁云舒放下册子,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之人。
倒是个聪明的。
“本宫只是听说你与苏建业同时入朝为官,当年科举之时他便压你一头,直到如今为官二十载,依旧压你一头。”
周宇眼中愠色难掩:“微臣与公主毫无过节,公主何须特意前来挖苦微臣?”
“挖苦?本宫没那兴趣。本宫只是想问问大人,那苏建业到底比你强在何处?前任院使吴德春入狱之事,人人可都以为周大人会是新一任院使。”
周宇暗暗握紧双拳:“一切皆是陛下做主,陛下如此决断,自有考量。长公主不必多言,还请离开!”
宁云舒冷冷一笑,缓步朝文书阁外而去,道:“你不敢说,本宫替你说。苏建业之所以能够坐上今日的位置,靠的不过是因为他与二皇子的姻亲关系。难道不是吗?”
周宇皱眉,脸色阴沉没有作答。
宁云舒走到文书阁门口顿住脚步,看向他道:“周大人,你还没看清事实吗?”
周宇面露疑色。
“你,缺一个靠山。”
周宇愣立在门口。
多年来,他苦心经营,脚踏实地地走到了今天的位置,原以为终于能坐上枢密院使的宝座,却不料被苏建业这个老狐狸抢先一步!
确实,他缺少一个像二皇子那样的强大靠山。
然而,他并没有适龄的女儿,即便有,也未必有那份福气能够入宫。
那么……他的靠山究竟会是谁?
又有谁愿意成为他的靠山?
周宇深吸一口气,冷冷道:“即便如此,微臣的靠山也断不可能是一介女流!”
“噢?”宁云舒笑容染上黠色,“若本宫手里有一些东西,能够让苏建业万劫不复,周大人也不感兴趣?”
周宇双眸圆睁,倏地环顾左右,确定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道:“公主在说什么,微臣不懂!”
“大人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呢?本宫耐心有限,若大人不想知道,便告辞。”
宁云舒说着架势要走。
“等等!”周宇上前一步,试探道,“公主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吴德春。”
周宇浑身一怔。
吴德春因刺杀陛下而满门抄斩,此事他一直觉得蹊跷,暗中也进行了一番调查,可是一无所获。
如今眼前之人莫不是真有什么线索或者是证据?!
吴德春的死,果然与苏建业有关?
“公主,微臣如何能信您?”
“大人,人生本就是一场豪赌,眼光长远之人,往往成为最后赢家。”
宁云舒说罢扬起一抹轻笑转身而去。
周宇陷入沉思,目光紧紧追随着宁云舒远去的背影。
赌?让他赌上前程相信一个女人?
可是她有意拉拢自己目的又是为何?
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寻找她所谓的“救命恩人”吧……
周宇神情复杂,站在文书阁前沉思良久。
几日后,永宁殿。
桂嬷嬷端着燕窝而来,脸上带着笑容。
“公主,檐上的雪开始化了,想必今年春来得早呢。”
宁云舒看着桌上的大肃地图,指尖抚摸过每一座城池,应道:“是啊,也该来了。”
门外,小宇子来报:“公主,有一宫人求见,不肯透露其何处而来,说禀告公主您便知晓。”
宁云舒抬眸:“来了。”
偏殿,宫人垂首而来。
“奴才见过长公主。”
宁云舒面色平静,道:“说吧,你家主子找本宫何事?”
宫人道:“大人问公主所寻何人,有何特征,军籍何处,可替您寻找。”
宁云舒掩唇轻笑。
周宇用了三日的时间,终于愿意选择相信她这个靠山。
虽然当初宁南州党与宁煜党暗中争斗不休,苏建业明显站队宁南州,周宇便选择了宁煜。
可宁煜周围有沈琰、有张永昌等人,无论如何也轮不上他一个枢密院副使邀功,所以哪怕他有意效忠宁煜,却没有那个机会。
加之他一直视苏建业为劲敌,苏建业抢走了他的一切,如今有能够扳倒苏建业的机会,他最后必然会选择豪赌一把。
“柳县,谭松。让他将人送进宫来。”宁云舒淡淡说着。
“是,奴才告退。”
人走后,桂嬷嬷一头雾水:“公主知晓此人是哪个宫的?”
“枢密院的人,不想被人发现便派了个太监来传话。”
桂嬷嬷讶异:“公主,您前几日去枢密院就是为了此事?那让叫谭松之人进宫?”
“是啊,也是如今才有的时间来会此人……”宁云舒眼神分外阴戾。
桂嬷嬷屏息不敢再言。
直觉告诉她,这个觉谭松之人进宫来必是九死一生。
……
冰雪渐融,但寒意依旧未消。屋檐上融化的雪水整夜滴答作响,吵得人心神不宁。
周宇已成功为宁云舒寻得她所需之人,此人目前正被押送前往皇城途中。
近日,后宫之中难得一派静谧祥和之景。
皇上对柔妃独宠有加,因着贤妃之前的遭遇,众嫔妃即便心中满是不甘,却也只能将愤懑深埋心底,敢怒而不敢言。
反观前朝,倒是发生了一件举足轻重之事。
二皇子宁南州分府别居,获封明亲王,封地为芜州。
芜州之地广袤无垠,物产丰富,四季气候温润宜人,农产颇为丰富,且与皇都接壤,往来甚密。
然而接了圣旨后便要前往封地的宁南州却不知为何暂时留在宫里迟迟没有动身。
宁云舒派人前去打听,可此事似乎涉及机密,朝中官员亦是不知其原因。
永宁殿。
“公主。”檀巧将手中的纸条递出,“这是御花园的宫人递来的。”
打开信纸,是张知熹的字,约她出宫见面。
“公主,怎么了?”桂嬷嬷见她看了信纸后脸色分外凝重,关切询问。
宁云舒将信纸丢入炭炉,眸色微沉:“恐有大事要发生。”
宁南州迟迟不前往封地,朝中众人皆不知原因,而此时张知熹却约她出宫见面。
到底是什么事情,隐秘到这种地步。
“备马车,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