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妹!”
“小姐!”
沈诗语与相芷几乎是同一时间冲到了岸边。
俯身望去,水中的沈诗婧正费力扑腾着,口中还喊着救命。
岸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个人跳水救人。
春文慌慌张张的走到柳锦棠身边,把她自地上搀扶起来,检查着她的伤势:“小姐你没事吧。”
柳锦棠起身,伸出手来,掌心一片血肉模糊,是刚才跌倒在地上蹭出的伤口。
春文吓得嘴巴都长大了:“小,小姐,你的手。”
柳锦棠轻笑安慰她:“没事,小伤。”
这时人群之中冲出一个人,还未等大家看清楚模样,对方丢了折扇“扑通”一声跳入了水中。
然后眨眼间就把水中的沈诗婧捞了上来。
沈诗婧向来注重打扮,不论是参加宴席还是平日出门,衣裳都是惹眼的。
但惹眼的衣裳从不会是繁重的,所以为了显出她身姿婀娜,她的衣衫都是以轻薄为主。
今日她穿了一件白绫石榴裙,胳膊之上披了一条同色的披帛,腿上穿了浅白里裤,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眼下掉入水中,衣裳被水浸湿,轻薄衣衫贴在身上,几乎是一览无余。
救她上岸的公子脱了外裳披到她肩上,替她遮掩了春光。
可衣裳能遮掩春色,却遮不住周遭人的指指点点,沈诗婧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脸上血色全无,头都不敢抬。
柳锦棠瞧着这一幕,面上没有报仇后的快意,也没有幸灾乐祸,有的只是平静。
沈诗婧今日所遭受的,她早在上一世就已经遭受过了。
沈诗婧如今尚有一件外袍遮羞,而当时的她被救上岸后什么也没有,她只能死死抱着自己,避免身子被瞧了去。
她欲一笑而过不计较前世种种,可偏偏沈诗婧不老实,便也怪不了她。
自作孽难成活,希望经过此事,她能老实一些。
沈氏与沈元思本在远处闲逛,婆子前去告知出了事,她们这才匆匆而来。
沈元思没想到他不过去买个花簪的功夫,就出了这般大事。
而沈氏瞧见岸边披着男人衣裳瑟瑟发抖的沈诗婧时,脑子当即就嗡的一声,身子一晃,扶住了身旁云姑姑。
云姑姑赶紧提醒她:“夫人,眼下不是慌的时候,得赶紧带着四小姐去没人的地方,不然看到的人越多,四小姐的名声就毁的更彻底。”
“对对对。”沈氏赶紧强打起精神来,对着身旁云姑姑吩咐道:“你快去,去告诉诗语一声,让她带着诗婧上马车。”
云姑姑担忧沈氏的身子:“夫人你这一个人?”
沈氏急的面色发黑:“不用管我,快去。”
“奴婢这就去。”
待所有人都上了马车,沈氏吩咐车夫绕近道进了清净寺后院。
小僧接待了她们并为其安排好了厢房。
沈诗婧被丫鬟婆子搀扶进了屋子换衣裳,其余人则是在门口等。
等沈诗婧换好了衣裳出来,沈氏才板着脸开始盘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结果她不问还好,她一问,沈诗婧直接扑入她怀中开始嚎啕大哭。
“是五妹妹,五妹妹推的我!”
霎时间,满院子的人同时转头看向角落中的柳锦棠。
柳锦棠正伸着手瞧着伤口,被如此一点名,自是成了众矢之的。
沈氏拍着沈诗婧的肩安抚她,冷冰的视线落在了柳锦棠身上。
“你做了什么。”
又是这样。
柳锦棠无语至极,她能做什么?
春文想替柳锦棠辩解,但是柳锦棠把她拉到了身后。
她太了解沈氏,了解沈家这群人了,她们是那咬人的狗,动怒的时候谁都会咬,何况是春文一个小丫头。
柳锦棠站在原地未动,面色一片坦然。
她没有回答沈氏的话,而是好笑的看向沈氏怀中之人。
\"四姐姐说这话难道不会良心不安吗?分明是你要加害于我,结果自己失足掉入水中,偏要说是我推的你,当真以为没有人瞧见实情?\"
沈诗婧泪眼婆娑自沈氏怀中抬头,抽噎看向周遭人:“你们说,是她推了我,还是如她所言,是我要加害于她。”
沈诗语是瞧见了整个过程的,但是面对沈诗婧的问题,她却选择了装聋作哑。
而相芷乃是沈诗婧的丫鬟,会向着谁,自是不言而喻。
而其余人要么当时并不在场,要么是怕惹祸上身装不知晓,毕竟沈四小姐与柳锦棠这个继女,孰轻孰重一想便知。
在场没有一人帮柳锦棠说话,这也是在沈诗婧意料之中。
她眼中掠过阴毒之色,透过眼角余光得意的瞥向柳锦棠。
抬头看沈氏时却是满脸哀怨:“嫡母,我其实一点也不怪五妹妹,虽然她设下圈套害我买了十几两银子的花灯,还把我的身份告知了那卖花灯的小摊贩,但其实我真的不怪她。”
说着她眼泪开始狂落,哭的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只是她千不该万不该在我赏鱼之时推我入水,女儿不会水,女儿差一点就见不到嫡母了。”
她本是受害者,哭的如此真情实切,难免叫人动容。
如今在场又无人给柳锦棠作证,沈氏又觉柳锦棠是个惹是生非的,遂沈诗婧如此一说,沈氏就已经默认此事是柳锦棠所为。
所以她甚至没有去求证沈诗婧话的真假,立马阴沉着脸对柳锦棠呵斥道。
“你还不跪下!”
“跪下?”柳锦棠偏站的笔直:“无错之有为何要跪?”
“此事是你害人在先,你竟然没有悔过之意!还如此嚣张态度,把我这个娘亲可曾放在眼中。”
若先前沈氏叫柳锦棠跪下是因为她做了错事,那此刻沈氏发火便是因为柳锦棠的态度惹恼了她。
她如今作为沈家的当家主母,自是不会允许柳锦棠忤逆于她。
“云姑姑。”
“奴婢在。”
沈氏咬牙:“去,既然她不跪,你就帮她跪!”
云姑姑抬眼:“奴婢遵命。”
春文立马挡在了柳锦棠身前,身子虽然抖个不停,可依旧没让开。
“春文,你到我身后去。”柳锦棠想拉她,但春文就是不让。
“不,奴婢就是死,也绝不叫这些人欺负小姐。”
柳锦棠闻言一笑,感动又心酸。
她今日确实改变了前一世落水的结局,但是却忘了咬人的狗是不会老实的。
眼下无人替她说话,她说什么她娘也不会信她。
柳锦棠的眸光往后瞧了眼,没有看见想见的身影。
她不由捏紧了衣袖,同时抬眸阴冷的看向云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