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三仙岛的晨雾裹着腥咸血气,沈墨的玄铁伞尖掠过嶙峋礁石,惊起一串荧蓝海虫。虫翼振动的轨迹在虚空中勾出残缺卦象,陆昭俯身细看——那竟是《千金方》失传的“诛邪篇”末章符纹!
“坎水位有活阵。”她指尖星砂凝针,刺入潮湿的沙地。霎时九道血泉喷涌,三百枚冰晶心脏破土而出,每颗皆刻着药王谷秘纹,心脉处延伸出的藤蔓竟与陆昭胎记星纹同频震颤。
沈墨残伞突刺入海,魂血顺伞骨纹路蔓延:“二十年前的活祭,竟还养着这些腌臜东西!”
潮水退尽的礁石滩上,九艘白骨舟如巨兽骸骨横陈。船首立着青衫修士,面覆鲛绡,手中玉笛刻着陌生星纹。笛音起时,海浪凝成冰刃,每片冰晶中央蜷缩着疫魂,嘶吼声竟与云州瘟疫亡魂的哭嚎如出一辙。
“容氏血脉,果真成了药祖最好的养料。”修士掀开鲛绡,溃烂右脸下嵌着半块血玉珊瑚,与沈墨怀中残玉严丝合扣,“沈青枫若知亲子成了焚天阵的柴薪,不知可会悔恨?”
沈墨双目赤红,药杵燃起焚天烈焰:“你也配提我爹名讳!”
魂血触及冰刃的刹那,整片海域浮现经络图——三仙岛礁石竟暗合人体死穴,每道浪纹皆是血脉奔涌!
陆昭野菊刃横扫,金蕊触及疫魂迸出火星:“这些疫魂......是云州百姓的残魄!”
刃光映出幻象:二十年前瘟疫夜,初代谷主立于孤岛祭坛,将腐心丹混入井水。百姓饮下后魂魄离体,化作疫魂被封入冰晶,成为药王谷永世奴仆!
修士玉笛炸裂成九节鞭,鞭梢卦链缠住陆昭脚踝。藤蔓自海底疯长,瞬息间裹住她半身,冰晶倒刺扎入胎记星纹,竟引动额间“安”字果金蕊骤暗!
“昭儿!”沈墨暴喝,新生星枢之力灌入药杵。玄铁伞骨寸寸炸裂,化作万千星砂利刃斩向藤蔓。
藤汁迸溅处,血雾凝成容音虚影。妇人素手结印,星砂自陆昭胎记涌出,在空中拼出《渡厄篇》残页——
“以心为药,需断贪嗔。”
陆昭瞳中鎏金暴涨,扯断银铃掷向半空。铃舌星砂凝成三百金蝶,蝶翼触及疫魂竟燃起青焰。火海中浮现云州旧景:瘟疫中妇人以衣裹尸、稚童跪求汤药、沈青枫彻夜捣药......凡尘温情如利刃,生生劈开修士右脸的冰晶面具!
“不......不可能!”修士癫笑,腐烂皮肉下钻出血色藤蔓,“区区蝼蚁情义,岂能撼动天道!”
沈墨药杵贯入震位礁石,地脉龙气自海底喷涌。火光中突现沈青枫残影——男子跪在药王谷禁地,以指为刃剖开胸膛,将毕生修为凝成星枢:“墨儿,医者渡人,先渡己心!”
魂血触及星枢的刹那,三仙岛轰然震颤。九尊青铜药鼎自海底升起,鼎中浮出琉璃坛——每坛皆封着容氏女子的心头血,坛身星纹与陆昭胎记共鸣如泣!
“娘亲的血......原来都被你们拿来养阵!”陆昭野菊刃劈开巽位鼎盖,鎏金血珠坠入坛中。十万忍冬自血海怒放,金蕊光华漫过孤岛,修士周身冰甲寸碎,露出心口半枚玉佩——正是沈青枫临终所握之物!
“爹......”沈墨目眦欲裂,药杵燃尽最后一丝魂血。
修士在烈焰中扭曲:“主上......在归墟......等你们......”话音未落,整座孤岛开始坍缩,海底裂开深渊巨口——
狂风裹挟星砂,在漩涡中央凝成琉璃宫阙。檐角铜铃震颤如泣,与陆昭腕间银铃共振出浩荡梵音。宫门处浮着九重冰阶,阶面刻满容氏星纹,尽头玉座上悬着初代谷主的冰尸,腐肉间爬满血色藤蔓。
“天地为炉——”冰尸喉间滚出砂砾般的笑声,藤蔓如巨网罩向二人,“该炼最后一味药了!”
陆昭扯下颈间玉扣,鎏金血纹漫过《千金方》帛书。十万药材虚影轮转如星河,最终凝成“仁”字压向冰阶:“镇山的从来不是冰符,是天下人的生!”
沈墨残伞化杵,新生星枢之力与地脉共鸣。云州城三百盏河灯顺流而至,最末那盏火光暴涨,映出容音熬药的剪影——妇人指尖轻点,琉璃宫阙的铜铃齐声碎裂!
冰尸在光幕中寸碎,藤蔓尽化飞灰。归墟深处浮出青铜药柜,三千抽屉弹开的刹那,陆昭瞳孔骤缩——柜中封着的不是毒药,而是云州百姓赠的野菊蜜、稚童塞的茯苓糕、老妪缝的护身符......
泛黄的《千金方》静静躺在最上层,扉页粘着朵干枯野菊。批注稚嫩如初学字迹:“昭儿莫怕,苦尽自会甘来。”
海风忽静,老药农的渔船掠过惊涛。竹篙轻点间,褪色忍冬旗舒展开来,旗面“仁”字金纹圆满如月。
“该回家了。”沈墨拾起新生伞骨,裂纹间星砂流转,映出云州城头——仁心堂檐角的三百盏河灯汇成星河,炊烟袅袅间,李伯正掀开蒸笼,茯苓糕的甜香漫过长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