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祠堂的百年槐树簌簌作响,树冠遮了半边天光。沈墨立在树影里,掌心银簪泛着冷意——簪尖正指向槐根处三寸青苔。陆昭腕间金纹如游蛇探地,忽地绷紧:“底下有东西在吞魂血。”
话音未落,祠堂门扉轰然洞开。七盏长明灯齐齐炸裂,灯油凝成黑蛟扑来。沈墨甩出银簪钉住蛟尾,簪身云篆骤亮,映出地砖下纵横交错的朱砂线——线头皆系着刻有“禁”字的龟甲!
“慕怀真倒是留了份大礼。”陆昭霜刃点地,金纹如网罩向朱砂线。黑蛟忽散作三百纸人,纸面绘着沈氏历代圣女画像,指尖血珠坠地成阵:“沈公子既要刨根,便让老身看看你的孝心!”
纸人结阵如潮,沈墨并指划破掌心。银蓝魂血凌空勾出艮卦,山形虚影压向阵眼。岂料纸人触地化藤,藤蔓缠住他脚踝直拽向槐树——树根裂开黑洞,内里竟伸出只白骨手!
“坎位水涌,震位雷动!”陆昭霜刃劈断藤蔓,金纹突如离弦箭,钉住白骨手腕。地底传来凄嚎,黑洞中浮出青玉匣,匣面咒文与陆昭胎记金纹同源。
沈墨剑指划匣,银簪忽自蛟尾飞回。簪匣相触的刹那,祠堂梁柱浮现血色卦象:【山地剥,君子以厚下安宅】。
“剥卦主颓势……这是要我们自毁根基?”他蹙眉收势,却见卦象骤变——陆昭金纹不知何时缠上卦爻,硬将“剥”卦扭成“复”卦!
青玉匣应声而开,内里飘出半幅血帛。慕怀真字迹狰狞如爪:【癸卯年霜降,沈珩窥破禁术,老身不得已剜其双目,以保圣女血脉】。
“原来祖父失明不是意外!”沈墨魂血激荡,槐树根须忽如活蟒暴起。树身裂开人面瘿瘤,瘿口一张,吐出团黑雾——雾中赫然是慕怀真残魂,手中攥着串滴血铜铃。
陆昭金纹忽如春藤疯长,缠住铜铃三寸:“这铃铛……是用圣女的指骨雕的!”
慕怀真残魂尖笑震瓦:“好眼力!当年老身取她三节指骨时,那丫头哭得可惨——”话音未落,银簪破空贯喉。沈墨双目赤红,魂血凝成冰刃:“这一簪,替祖父还你!”
残魂散作黑蝶,蝶翼却拼出新阵。三百纸人化作血刃,刀光织成天罗地网。陆昭踏罡步斗,金纹离体化龙,龙吟震碎半数血刃:“沈墨,艮位地砖!”
沈墨剑锋刺入艮位砖缝,银蓝魂血浸透地脉。槐树轰然倾倒,根须间露出白玉祭坛——坛上供着对翡翠眼珠,瞳仁刻着沈氏族徽!
“祖父的眼……”他拾起翡翠眼,三百年前画面涌入灵台:沈珩夜探禁地,目睹慕怀真剜取圣女指骨;为保血脉秘密,自毁双目前将记忆封入翡翠……
陆昭金纹忽缠翡翠,胎记渗出鎏金血珠。血浸瞳仁的刹那,祠堂四壁浮现星图——北斗勺柄正指祠堂后山!
“这才是真正的禁地。”她拭去唇角血痕,“慕怀真到死都在遮掩的,恐怕不止禁术。”
山风卷着纸灰扑入祠堂,沈墨握紧翡翠眼。月过中天时,后山传来埙音,吹的竟是《安魂引》变调——第七个音阶多了道颤音,似笑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