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者不怪,赵勋是个讲道理的人,挥了挥手,让\"行刑\"的寨众出去了。
煞虎是个有眼力价的人,取来了崭新的儒袍,和最贴心的女婢似的为依旧处于震惊之中的吴达通换上了,期间还一阵嘘寒问暖,问要不要敷什么。
吴达通只是直勾勾地望着赵勋,努力消化着目前已知的信息。
早在被抓到时,吴达通就知道自己死定了。
其实最早他被抓的时候,并未往山里带,姜敬祖下的单,下了两个单,一个吴达通,一个赵勋。
赵勋直接宰了就行,吴达通不能宰,至少要等姜敬祖亲自过来看一看,问一问,才决定是留是杀。
要么说人和人不能比,同样是在成县设伏,吴达通没进城就发觉到不对劲了,根本没往城里走,一路快马加鞭,最后在官道上被抓到了。
抓到吴达通的是比较\"低级\"的寨众,光知道这家伙被下单了,具体情况不了解。
吴达通那是什么口才,什么心计,对着十来个寨众一顿忽悠,最后就被带到煞虎面前了,那时这家伙还在寨中。
正如吴达通所说,他在姜敬祖手里,未必能活,但是进了寨子,见了这座\"堡垒\",一定会死。
寨中是有\"军令\"的,被忽悠的十几个寨众令了军法不提,光说进入寨子中的吴达通,没有马上被宰掉,毕竟尾款还没收
专门接活的煞虎,就想着在山下见了姜敬祖,先将尾款收了,然后不给吴达通说话的计划将这家伙给宰了。
吴达通的运气也是真的很好,要不是阴差阳错下赵勋赶来,他绝无活路。
换上了儒袍,面色依旧惨白毫无血色的吴达通,挣脱开赵勋的搀扶,缓缓坐在了木凳上,目光有些涣散。
赵勋也不催促,只是站在一旁,想了想,又让煞虎将药取来。
待药布送来后,赵勋挽起吴达通的衣袖,亲自为他上药。
吴达通本能的想要拒绝,开了口,却是一声质问。
\"你到底是何人,你赵家,又要意欲何为!\"
蹲在旁边的赵勋,为吴达通敷着药,头都不抬。
\"就像我刚刚所说,不止黑风寨,南地三道但凡叫的上名的山匪寨子,应该都是我赵家的人,除此之外,三道各处兵备府、折冲府,从都尉到下面的旗官,几乎每一处军营,都有我赵家的人,还有,南关外的诸异族部落,奉我赵家为主。\"
吴达通倒吸了一口凉气:\"关中,各处官府,各处军营,毫不知情,这怎么可能!\"
\"我爹布置了二十年,不,应该是不止二十年。\"
\"你为何要告知于我。\"
\"你那么聪明,自己猜。\"
\"保我性命。\"吴达通苦笑连连:\"既进了寨中,知晓了此处如军营一般,岂会安心放我离去,要么,灭了我的口,要么,让我上了你赵家贼船。\"
赵勋没吭声,算是默认。
\"为何。\"吴达通望着赵勋,双目灼灼:\"与其如此,不如将我灭口更令你安心。\"
\"你为什么不出卖我?\"
\"何意。\"
\"他们严刑拷打你,确保我走的成县,可你误导他们,你说我要走恭城,你想救我,对吗。\"
\"不错,我自知不会活着离开,既横竖都是死,你对旻儿有恩,我不想愧对于你。\"
\"很多人明明知道自己活不了,却不会放弃,哪怕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机会,他都会出卖任何人,甚至是亲族,你没有这么做。\"
吴达通微微哼了一声:\"因为吴某是聪明人,不做徒劳之事。\"
\"好吧。\"
为吴达通敷完药的赵勋站起身,指了指祁山。
\"看见没,鼻青脸肿,因为我也被中伏了。\"
\"何意?\"
\"成县,被数百人给围住了,我虽然察觉到了危险,却不知整座县城都是黑风寨的人,到了夜晚,我让山山去马厩牵马,想着趁夜逃脱,结果祁山出了客栈就被抓住了,还被打了一顿。\"
吴达通满面狐疑:\"你不知黑风寨是你赵家的人?\"
\"是的,准确的说,他们是我爹的人,我爹从来没告诉过我这些事。\"
\"笑话,亲生父子,岂会如此隐瞒,足足隐瞒二十载。\"
\"我没必要骗你,我不想让你误会,好像我是在试探你似的,你了解我,我不会为了欺骗你,让山山被揍成这个熊样。\"
吴达通看向祁山:\"你来说,一五一十,原原本本,不许看向你家少爷。\"
一听这话,祁山下意识看向赵勋,后者点了点头:\"实话实说。\"
\"哦。\"
祁山挠着额头:\"正如少爷所说,我去了马厩便被擒住了,想要示警少爷,又被堵住了嘴巴,少爷见我被伏就走了下来,拿出了亲军腰牌,还问你是生是死,说你也是亲军...\"
\"问吴某是生是死,还说我也是亲军?\"
吴达猛然看向赵勋:\"你就不怕倘若我真的遇害,你又说我亦是亲军,既然山匪杀了一个亲军,只能再将你灭口。\"
赵勋耸了耸肩:\"赌一把,那时我以为你在县中,要是你还活着,至少能增加一些活下来的机会。\"
吴达通沉默了,垂下头,面露几分挣扎之色。
赵勋静静地站在一旁。
\"那...\"
吴达通终于抬起头,凝望着赵勋:\"也好,那就上了你赵家贼船吧。\"
\"你不问我赵家要做什么?\"
\"你不知,若知,也不会险些命丧成县。\"
\"虽然我说过很多次,可我还是要说,你真的很聪明。\"
赵勋微微一笑,拍了拍吴达通的肩膀:\"不过我答应你,我知晓的事儿,一定会告诉你。\"
吴达通哑然失笑,其实赵勋没必要做出这种承诺的。
可二人,的的确确是挂念着对方,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不希望对方死,都尽其所能的让对方活着,哪怕会威胁到自己的性命。
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吴达通望向外面忐忑不安的众人们,自嘲一笑。
\"自幼长于南地,虽猜测过官府多次围剿依旧猖獗的群匪极有可能是当年边军精锐,却未想到如此势重。\"
赵勋哈哈一笑:\"就说你聪明。\"
是啊,吴达通很聪明,通过官府剿匪处处碰壁就能推测出这些山匪多是当年边军精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