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海水的刹那,刘玄的心脏在虚空中灼出翡翠色裂纹。他望着玉棺中与自己容貌相同的魔婴化作飞灰,掌心里跳动的器官突然生出冰棱,那是镜月之匙与太虚玉玺融合时溢出的寒霜。
谭小枚的断尾卷住即将坠落的青铜鼎。鼎耳处复活的狐尾突然爆裂,三百颗头骨顺着海潮涌向凤凰山方向。林晓雪的残魂在青光中凝聚成人形,指尖触及刘玄后背时,他心口的血洞竟浮现出星砂流淌的经络。
海底突然传来编钟声响。
刘玄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些随波逐流的头骨正在重组,每一颗颅骨的眼窝里都燃烧着青色狐火。当第七声钟鸣响起时,他手中的心脏突然挣脱束缚,朝着浪琴山西麓的断崖疾射而去。
“追!“
谭小枚吐出本命妖丹,幽蓝火焰照亮了海底暗流。众人穿过珊瑚丛时,林晓雪的残魂突然发出预警:“小心脚下!“
话音未落,刘玄踏中的礁石突然软化,墨色触须缠住了他的脚踝。
青鸾剑发出悲鸣。剑锋斩断触须的瞬间,众人看清了礁石群的真容,这哪里是什么海底岩层,分明是数以万计的青丘狐尸堆砌的坟场!每具尸骸的心口都插着半截青铜锁链,锁链末端延伸向凤凰山巅。
谭小枚的异瞳渗出鲜血,“三百年前献祭的族人!“
刘玄的右眼突然剧痛。魔气凝成的血珠滴落在狐尸上,那些早已风化的骨骼竟开始蠕动。当第一具狐尸抬起利爪时,林晓雪的残魂化作冰镜挡在众人身前:“它们被镜月之匙唤醒了!“
海底突然亮起九盏青铜灯。
刘玄的心脏正在灯阵中央跳动,每跳一次就有狐尸站起。谭小枚咬破舌尖,用精血在虚空绘出破煞符。
主灯下的阴影里走出个白衣少年,那眉眼竟与祠堂供奉的初代家主别无一二!
少年的折扇扫过海潮,万千狐尸同时发出尖啸。刘玄握剑的手突然僵住,他看见折扇上绘着的分明是母亲谭芷萱九尾尽断的场景!青鸾剑感应到主人心绪波动,剑鞘残留的魔种气息突然暴起。
谭小枚的妖丹轰然炸裂,迸发的幽蓝火焰中浮现出青丘狐族的图腾。
海底突然静止。
“葬魂!“
剑光扫过青铜灯阵的刹那,时空仿佛被撕开裂隙。刘玄看见四百年前的自己站在祭坛中央,父亲刘笑天手中的青鸾剑正刺向母亲后心。当他本能地挥剑阻拦时,海底突然传来琉璃破碎的声响。
所有的幻象烟消云散。
真正的青铜主灯正在谭小枚掌心颤动,灯芯里封印的竟是半截狐尾!林晓雪的残魂虚弱地依附在剑柄:“方才的幻境在吞噬我们的记忆,小心......“
她的警告被突如其来的引力打断。刘玄的心脏突然爆发出翡翠光柱,众人脚下的狐尸坟场开始塌陷。当谭小枚抓住最后一块礁石时,看见塌陷处显露的青铜门扉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刘玄的名字。
“轮回碑?“
林晓雪的残魂触碰门扉的刹那,青铜表面浮现出血色星图。刘玄认出那正是母亲临终前绘制的阵图,只是每处星轨交汇点都嵌着枚跳动的心脏!当他数到第九颗心脏时,浑身的血液突然沸腾——那些心脏的脉络走向,分明与自己的肉身完全契合。
海底传来锁链拖曳声。
青铜门扉突然洞开,强劲的吸力将众人卷入时空乱流。刘玄在眩晕中看见无数个“自己“从身旁掠过:五岁那年蜷缩在祠堂角落的幼童、十五岁淬体突破时七窍流血的少年、昨夜亲手剖心的青年......每个幻影的心口都连着青铜锁链,锁链尽头是尊顶天立地的九尾狐雕像。
“母亲?“
刘玄脱口而出的呼唤激起时空涟漪。所有幻影突然静止,齐刷刷转头望来。他惊恐地发现这些“自己“的右眼都燃烧着紫色魔焰,而左眼......左眼竟镶嵌着月光石!
谭小枚的惊呼从后方传来:“星盘在重组!“
刘玄回头看见骇人景象,林晓雪的残魂被吸入血色星图,正在化作新的星轨!他本能地挥剑斩向星图,却被反震力击飞。青鸾剑脱手的瞬间,那些静止的幻影突然露出诡异笑容。
九尾狐雕像发出母亲的声音,可吐出的字句却冰冷刺骨。刘玄的右臂不受控制地抬起,魔种顺着指尖蔓延向心脏。当他即将触碰到悬浮的月光石时,海底突然传来清越的狐鸣。
真实的月光穿透层层海水。
谭小枚的断尾处绽放新芽,她以燃烧魂魄为代价催动了青丘禁术。时空乱流中浮现出凤凰山虚影,山巅的青铜祭坛上,众人看见难以置信的一幕,三百年前的谭芷萱抱着婴儿跪在阵眼,而她对面持剑而立的刘笑天身后,赫然立着三百个与初代家主容貌相同的白衣书生!
林晓雪的残魂在星图中发出叹息,“所谓刘氏家主,从来都是同一个人......“
刘玄的太阳穴突突跳动。那些穿梭时空的幻影、青铜门上的轮回碑、星图中三百颗心脏,所有线索在翡翠光晕中串联成可怕的真相。当他伸手抓向最近的幻影时,海底突然地动山摇。
青铜门扉开始闭合。
谭小枚的七窍都在渗血:“哥,门要…!“
可刘玄的注意力完全被幻影手中的物件吸引!那是个雕刻着逆五芒星的玉盒,盒中溢出的气息竟与太虚玉玺同源!
在最后时刻,他做出了疯狂的决定。
青鸾剑刺入心口旧伤,喷涌的魔血暂时凝固了时空。刘玄纵身跃向即将消失的幻影,指尖触及玉盒的刹那,听见了四百年前母亲的惨叫与婴儿啼哭。当他的意识即将沉入黑暗时,玉盒中突然伸出只布满星纹的手,牢牢扣住了他的手腕。
海底归于寂静。
闭合的青铜门扉上,第三百个名字正在渗出鲜血。浪琴山西麓的断崖处,九盏青铜灯同时亮起,照出了崖壁上新浮现的壁画,画中青鸾剑穿透了相拥的母子,而剑柄处缠绕的狐尾正在化作星砂。
青铜门闭合的刹那,刘玄腕间的星纹突然亮起。那只从玉盒伸出的手掌竟牵引着太虚玉玺的光晕,将他的神识拖入四百年前的雨夜。
暴雨冲刷着青石板,他看见初代家主站在祠堂檐角。月光石悬浮在少年掌心,竟与太虚玉玺的纹路完美契合。当少年将玉石按入胸口时,刘玄浑身剧震——那具身体里同时传出婴儿啼哭与狐族悲鸣!
刘玄的右眼淌出血泪。月光石与玉玺的共鸣让他看清真相:初代家主将魂魄中的妖性封入九尾雕像,人性化作星纹之手藏于玉盒,只留神性在轮回中永生。
海底突然响起锁链断裂声。
现实中的谭小枚正以断尾为笔,在狐尸坟场绘出青丘古祭文。妖血渗入青铜锁链的刹那,凤凰山巅的九尾雕像轰然炸裂。林晓雪的残魂从星图中挣脱,化作冰棱刺入刘玄眉心:“快斩断轮回碑!“
青鸾剑感应到主人的决绝,残缺铭文在太虚玉玺的照耀下竟显出血色真容——那根本不是道家符咒,而是用狐族密语书写的三百个生辰!
刘玄的剑锋猛然顿住。最后一个生辰分明写着谭芷萱分娩的时辰,而剑柄处的魔种气息正与青铜门上的血名共鸣。海底突然升起七盏引魂灯,每盏灯芯都跳跃着紫色魔焰。
灯光投在塌陷的坟场深处,竟映出个蜷缩在青铜祭坛的婴儿。那婴孩心口插着半截青鸾剑,流淌的血液在祭坛勾勒出逆五芒星阵,正是刘玄在后山密室见过的星图!
时空乱流在此刻达到巅峰。
刘玄腕间的星纹之手突然暴涨,玉盒中涌出滔天黑雾。四百年前的初代家主踏雾而来,折扇点向他的眉心:“祭品就该有祭品的觉悟。“
扇骨弹出的瞬间,海底所有狐尸同时爆裂,三百道怨气灌入青铜门扉。
千钧一发之际,林晓雪的残魂裹着冰霜撞向折扇。她消散前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谭小枚的妖丹:“去凤凰山找真正的月光石...“
妖丹炸开的幽蓝火焰中,谭小枚的异瞳突然浮现九尾图腾。她咬破指尖在虚空画出青丘禁符,海底顿时响起古老的狐族祭歌。塌陷处显露的青铜祭坛开始震动,镶嵌在阵眼的三百颗心脏齐齐转向刘玄。
“以血为引,以魂为桥!“
谭小枚的断尾彻底化作星砂。刘玄心口的翡翠裂纹突然蔓延全身,魔血顺着青铜锁链逆流而上,竟在时空乱流中重绘出母亲临终前未完成的星图。当最后一笔星轨连接凤凰山与浪琴山时,海底的青铜门扉轰然洞开。
真正的月光石从门内升起。
刘玄的右眼在这一刻完全魔化,左眼却凝结出月光石般的清辉。青鸾剑感应到双匙共鸣,残缺的剑身突然显化出完整形态,那竟是柄缠绕着狐尾纹路的青铜古剑!
初代家主的折扇应声而碎。他惊怒交加地看向浪琴山西麓,三百盏引魂灯正在接连熄灭。当刘玄挥剑斩向轮回碑时,碑文上所有名字都涌出鲜血,汇聚成谭芷萱的面容。
“玄儿,葬魂剑要刺向星轨交点!“
母亲的声音让刘玄浑身剧震。他这才发现青铜祭坛的星图暗藏玄机,每处星轨交汇点都对应着刘氏子孙的魂魄。当初代家主扑向月光石的刹那,青鸾剑穿透星图中心,太虚玉玺的光晕顺着剑身灌入地脉。
海底响起琉璃破碎般的脆响。
所有狐尸化作荧光消散,青铜门扉上的血名逐个淡去。当初代家主的神魂被吸入玉盒时,刘玄看见四百年前的谭芷萱抱着婴儿跃入祭坛。月光石与太虚玉玺融合的瞬间,母亲的身影在光晕中化作九尾白狐,将婴儿托付给匆匆赶来的刘笑天。
刘玄跪倒在逐渐崩塌的祭坛上。心口的翡翠裂纹正在修复,魔气与月光石的能量在血脉中达成微妙平衡。当他握住重归平静的青鸾剑时,剑柄处浮现出母亲用狐尾刻下的箴言:破心葬魂,方见真月。
海水不知何时已经退去,众人正站在浪琴山西麓的断崖边。九盏青铜灯照亮了新浮现的壁画,这次画中的青鸾剑没有穿透母子,而是斩断了连接九尾雕像的青铜锁链。在月光石照耀的角落里,隐约可见林晓雪的残魂依附在冰棱之中。
海底突然传来编钟余韵。
刘玄的掌心浮现血色星图,每道星轨都指向凤凰山巅。当初升的朝阳照亮山腰处的青铜祭坛时,他听见了跨越四百年的呼唤,那声音既像母亲,又似林晓雪,最终都消散在带着咸涩气息的海风中。
欲知后事如何,见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