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漫过青铜废墟时,刘玄发现自己的心跳声正在与青鸾剑纹共鸣。昨夜消散的青铜碎屑在朝阳下泛着诡异幽光,那些本该汽化的液态金属正沿着地脉裂痕重新凝聚,在凤凰山方向勾勒出细密的青铜脉络。
“这是...”
他按住心口新生的剑形印记,三百里外山巅的青铜宫殿残骸突然在识海中浮现。檐角铜铃的裂痕里渗出暗金色液体,凝结成镜面般的薄片,每片都映照着他持剑刺向谭小枚的画面。
山风送来细微铃音,刘玄的青铜右臂突然不受控地刺入地面。剑纹顺着经络游走,在血脉中勾勒出完整的青鸾剑形。当剑尖触到深埋地底的镜月石残片时,三百年前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铮!!!”
剑鸣在识海炸响的刹那,刘玄看见林晓雪倒转青鸾剑的身影。少女的鲜血并未洒向魔胎,而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渗入青铜地面,那些血珠在时空涟漪中化作七颗星辰,恰好与昨夜谭小枚破碎的逆北斗疤痕重合。
“玄黄为引,剑骨为媒。”
熟悉的女声穿透记忆迷雾。刘玄眼睁睁看着林晓雪将半块镜月石按进胸口,青鸾剑的铭文突然爬满她白皙的脖颈。
画面戛然而止。现实中的刘玄猛然咳出带着青铜碎屑的鲜血,那些血珠落地即燃,在焦土上烧出北斗七星的图案。他这才惊觉自己正站在昨夜祭坛的位置,而本该消散的星砂正顺着裤脚攀附而上。
刘玄握紧重生的青鸾剑,剑身倒影里他的左眼泛起青铜色纹路。当指尖抚过剑锋时,凤凰山方向的云层突然裂开,九道青铜光柱贯穿天地,正是昨夜被汽化的九根青铜柱!
地脉深处传来锁链拖动的声响,刘玄的剑纹突然灼痛难忍。他撕开衣襟,发现心口的月牙玉佩已完全融入血肉,形成与林晓雪当年相同的剑形胎记。三百里外的异变仍在持续,那些青铜光柱在空中交织成囚笼,将复苏的灵脉重新封入地底。
“哥...”
恍惚间竟听到谭小枚的声音。刘玄转头看见金发少女的虚影立在晨雾中,她心口的镜月石正在融化,三条狐尾却化作青铜锁链没入虚空。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刺出青铜尖刺。刘玄挥剑格挡的瞬间,剑锋竟自动转向左侧三丈外的古柏,剑气过处,伪装成树干的青铜傀儡轰然炸裂,飞溅的碎屑里藏着半片染血的铃铛。
这正是谭小枚昨夜坠入祭坛的狐尾铃铛!
刘玄刚要伸手,铃铛突然迸发刺目金光。青铜碎屑在光晕中重组为人形,赫然是三百年前林晓雪的模样。但这幻影的右手腕缠绕着青铜锁链,瞳孔里流转着宿命的暗金纹路。
剑风扑面而来的刹那,刘玄的右臂再次青铜化。青鸾剑仿佛有了自我意识般带着他腾空而起,剑纹在月光中勾勒出星图轨迹。当剑锋斩碎第八道剑影时,最后那道竟突然调转方向刺向他的心口。
金属相击的脆响震碎晨雾。刘玄看着自动护主的青铜右臂,终于明白林晓雪临终前那句话的含义,青鸾剑根本不是什么神兵,而是封印着玄黄血脉的活体容器!
第九道剑影突然软化,化作青铜液渗入剑纹。剧痛从右臂蔓延至全身,刘玄在恍惚中看见自己的骨骼正在玉质化,三百里外凤凰山的青铜宫殿竟在他骨髓中重建。
宿命的声音从骨髓深处传来。刘玄的视野突然分裂成无数镜面,每个镜面都映照着他不同时期的模样,七岁生辰夜蜷缩在祠堂角落的幼童、淬体突破时魔纹爬满脸颊的少年、昨夜抱着金发少女嘶吼的青年...
最中央的镜面突然泛起涟漪,浮现出林晓雪自毁前的场景。少女的佩剑根本不是刺向魔胎,而是穿透了某个跪坐在地的青铜人影,那人抬头瞬间,赫然长着与刘玄相同的面容!
地脉在此刻剧烈震动,刘玄吐出的鲜血已完全变成青铜色。他踉跄着以剑拄地,发现青鸾剑的铭文正在重组,那些本该镌刻“晓雪藏锋“的位置,浮现出的却是玄黄永锢四个古篆。
凤凰山方向的青铜囚笼突然收缩,九根青铜柱表面浮现出刘氏先祖的面容。他们大张的嘴里伸出青铜锁链,链头挂着的正是昨夜炸裂的九具棺椁残片。当锁链碰撞声与檐角铜铃共鸣时,刘玄终于听清了母亲消失前未说完的话:
“...看到了轮回的起点。”
青铜液在刘玄的骨髓里沸腾,三百里外凤凰山的地脉发出龙吟般的哀鸣。九根青铜柱表面的先祖面容突然睁开双目,那些本该镶嵌眼珠的位置赫然是九枚破碎的镜月石残片。
刘玄的左眼纹路突然蔓延至脸颊,透过青铜化的角膜,他看见那些锁链末端挂着的棺椁残片正在重组,每块棺木都浮现出暗金纹路,与青鸾剑上新生的玄黄永锢形成呼应。
宿命的声音突然从青铜锁链中传出:“三百年前林晓雪用半块镜月石替换了你的心脏,如今该物归原主了。”
话音未落,刘玄心口的剑形胎记突然撕裂,半块青铜镜破体而出,镜面映照的竟是林晓雪自刎时的场景。
镜中少女突然转头,青鸾剑的虚影穿透镜面刺向刘玄咽喉。千钧一发之际,昨夜祭坛残留的星砂突然凝聚成谭小枚的模样,少女的狐尾铃铛碎片化作屏障挡下致命一击。
虚影中的谭小枚三尾齐断,破碎的铃铛声竟与檐角铜铃形成某种韵律,“当年晓雪姐用你的心头血封印宿命,现在该反过来了...”
刘玄的青铜右臂突然炸裂,飞溅的碎屑在月光下重组为完整的青鸾剑。剑柄处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青铜血管,正疯狂汲取他体内泛着金光的血液。当剑锋完全染成暗金色时,凤凰山方向的青铜囚笼突然崩解,九根青铜柱化作流光没入剑身。
宿命的声音首次出现慌乱。刘玄的视野突然清晰,那些分裂的镜面记忆竟都是青铜傀儡制造的幻象,七岁蜷缩的幼童实为林晓雪用禁术封存的魔种,昨夜嘶吼的青年不过是青铜傀儡的提线木偶。
真正的记忆在剑鸣中苏醒。三百年前的雨夜,根本不是林晓雪刺杀魔胎,跪坐在地的青铜人影突然抬头,那张与刘玄相似的面容下,宿主的暗金瞳孔正在溃散。
记忆中林晓雪的声音突然清晰。少女脖颈的剑纹与刘玄心口胎记产生共鸣,青鸾剑突然调转方向刺入她自己的心口。喷涌的鲜血没有落地,而是化作星轨缠绕在刘玄腕间。
现实中的青鸾剑突然震颤,剑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血色星图。刘玄福至心灵,剑锋划过正在重组的青铜镜面,镜中映照的凤凰山竟浮现出真实的裂痕——那些青铜脉络根本不是地脉,而是缠绕在宿主真身上的封印锁链!
刘玄咬破舌尖,带着青铜碎屑的鲜血喷在剑纹上。青鸾剑突然软化,化作液态青铜包裹住他的右臂,与心口胎记形成完整的星轨回路。
三百里外传来惊天动地的咆哮,凤凰山巅的青铜宫殿轰然倒塌。九道青铜光柱从废墟中冲天而起,却在触及云层时被血色星图拦截。刘玄的瞳孔完全变成青铜色,他看到地脉深处蜷缩着百丈长的青铜龙尸,每片龙鳞都刻着刘氏族人的生辰!
刘玄的剑锋突然刺入脚下土地,青铜液顺着剑纹逆流而上,“不过是宿命褪下的龙鳞!”
地动山摇间,青铜龙尸的一只眼珠突然转动。那枚直径三丈的镜月石表面,赫然映照出刘玄七窍流血的惨状,这才是人剑合一的真正代价。青鸾剑根本不是容器,而是连接宿主与替身的脐带!
宿命的声音带着疯狂笑意。刘玄的皮肤开始玉质化,那些青铜血管正在吞噬他的五脏六腑,“林晓雪当年斩断的是你自己的命脉...”
刘玄突然扯开衣襟,心口胎记竟与谭小枚的逆北斗疤痕完美契合。昨夜少女消散前的最后画面浮现,她将半枚狐尾铃铛按进自己心口,铃铛内侧刻着的晓雪二字突然发光。
青铜龙尸发出震耳欲聋的哀嚎。刘玄的玉质化突然停滞,青鸾剑的铭文再次变幻,原本的玄黄永锢竟重组为晓雪藏锋。剑锋所指之处,那些刻着族人生辰的龙鳞纷纷剥落,化作星光融入谭小枚的虚影。
“不可能!”
宿命的声音戛然而止。刘玄的右臂彻底青铜化,但这次他看清了青铜深处流转的血色符文,正是昨夜谭小枚用狐尾血绘制的禁制。
三百年前的雨夜场景突然完整。林晓雪确实将剑刺入了跪坐在地的刘玄心口,但剑尖挑出的不是心脏,而是一枚刻着宿主的青铜铃铛。少女最后捏碎的半块镜月石,此刻正在刘玄的骨髓里发光。
“轮回的起点不是血脉,而是谎言。”
刘玄的剑锋突然刺入虚空,青铜龙尸的眼珠应声而碎。飞溅的镜月石碎片中,谭小枚的虚影突然凝实,三条狐尾缠绕着青鸾剑刺入宿主真身。
天地间响起瓷器破碎般的脆响。刘玄看到自己的青铜右臂正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爬满星纹的血肉之躯。凤凰山方向的青铜废墟开始坍塌,那些本该封印宿命的青铜柱,此刻正化作星砂涌向谭小枚心口的逆北斗疤痕。
当最后一粒星砂没入疤痕,少女睫毛微颤。晨雾散尽的瞬间,刘玄听见三百年前林晓雪未能说完的后半句:
“...要在谎言里种下真相。”
青铜龙尸彻底崩塌,宿命的气息消散于天地。刘玄跪倒在地,青鸾剑的铭文恢复如初,只是剑柄处多了一枚狐尾铃铛的印记。
朝阳完全升起时,他怀中的谭小枚突然轻颤,少女心口的逆北斗疤痕正化作星图流转。三百里外,凤凰山废墟里升起九道青铜流光,在云层间拼凑成完整的镜月石形状,那石心位置,赫然是林晓雪持剑而立的虚影。
欲知后事如何,见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