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然巨响中,整片岩层如同炸开的冰晶般四射飞溅。
一柄萦绕着冰蓝雾气的古剑破土而出,剑身震荡产生的冲击波将方圆十丈的冻土碾成齑粉。
漫天冰尘尚未消散,有道身影已如惊雷破云般冲天而起,墨色发梢在气浪中猎猎翻飞。
楚阳足尖轻点剑脊,悬停在离地三丈的半空。
残破衣袍难掩其挺拔身姿,那双映着寒光的眸子扫过天际众人,最终定格在姬武身上。
他抬手拂去肩头碎冰,破损的袖口露出几道尚未愈合的暗金纹路。
“他……竟能御空而立?”刚赶至战场的采薇呼吸微滞。
少年虽满身狼藉,但负手踏剑的姿态恍若谪仙,衣袂翻卷间竟比世家子弟的华服更显风骨。
李峰指间罗盘急速旋转:“以剑灵为媒介的御空术!难怪未至筑基就能支撑这么久。”
这位见多识广的鉴宝师喉结滚动:“单凭这手自创的冰魄剑诀,足够他在炼器宗师榜留名。”
采薇贝齿轻咬朱唇,望着半空中那道孤傲身影,忽而眼波潋滟地轻笑出声:“看来某些人注定要名动九州呢。”
她葱白玉指缠绕着腰间的鸳鸯结,暗自庆幸半月前在拍卖会上送出的那匣千年玄铁。
人皇伏羲曾言“众生共荣方为大道”,唯有各族互惠共生才能绵延万世。
此刻她终于领悟其中真谛,若能与此人建立稳固同盟,定能为妖族谋得前所未有的发展契机。
“倒是我小觑了你的命数!”
姬武目睹楚阳毫发无损,瞳孔骤然紧缩,指节捏得发白却仍挂着冷笑。
楚阳静默如渊,十指翻飞如蝶舞,在虚空勾勒出玄奥轨迹。
这看似缓慢的结印过程里,他始终保持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阵起!”
随着清越之声回荡天地,地表剧烈震颤起来。
无数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漆黑光焰从地缝中喷薄而出,如同万千冥蛇破土升腾。
轰然巨响中,地表开始成片坍塌,泥土碎石如瀑坠落。
不过须臾之间,方圆百丈竟化作深渊巨坑,楚阳凌空而立的身影在漫天尘雾中若隐若现。
姬武正欲嘲讽,目光却被深渊中的景象牢牢攫住。
三柄通体玄黑的巨型剑影正悬浮其中,剑身流转的幽光竟将周遭空间都撕扯出细密裂纹。
三柄玄铁古剑深深楔入地面,剑身突然亮起诡异的暗金符纹。
地脉深处传来沉闷的轰鸣,仿佛有沉睡万年的古兽正在苏醒,方圆百丈的土层肉眼可见地泛起霜白色冰晶。
“快看剑阵!”姬梦失声惊呼,手中玉笛竟因过于用力而裂开细纹。
她分明看见那些暗金符纹如活物般游走,在剑阵中央交织出类似古老图腾的纹样,连呼吸间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惑心郡主后退半步,鬓边红宝石璎珞突然迸碎。
这个向来以媚术闻名的狐族强者第一次露出凝重神色,九条狐尾不受控制地在身后炸开成扇形。
“地火为引,玄冰作鞘……”
采薇按住腰间嗡鸣不止的青铜罗盘,与李峰对视时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骇。
他们脚下尚未散尽的地热正以诡异方式倒流,全部朝着剑阵方向汇聚。
中年狐族长老突然捂住心口踉跄,他腰间悬挂的千年寒玉配饰正疯狂震颤。
作为阵法宗师,他终于意识到那些暗金纹路的本质——那根本不是什么符咒,而是被强行压缩成实体的大地灵脉!
天际翻涌的烈焰热浪中,姬武周身环绕的赤红光晕让众人瞬间还原了战场真相。
“地脉为纸,炎流作墨。”
采薇素来含笑的眸子此刻亮若星辰,指尖轻叩腰间玉珏发出清鸣:“好一招瞒天过海!
他竟借遁地之势暗结阵纹,不仅压制了火灵暴动,还将溢散的炎精化为阵眼,催生出浑厚的地脉能量。”
她广袖中的金缕丝微微震颤,那是遇见稀世璞玉时才会产生的共鸣。
这楚阳值得她耗费三百年修为换来的天机令,值当那些日夜推演命盘的苦心筹谋。
旁侧的李峰臃肿身躯因激动泛起红光,油光发亮的脸庞此刻竟透着几分慈祥。
这平日里总蹲在膳房偷烧鸡的邋遢修士,此刻望着阵纹流转的苍穹,恍惚间像是看着自家孩儿金榜题名的老父亲。
这胖子的演技要是被楚阳看见,怕是要连夜澄清父子关系。
毕竟谁家老爹会拿徒弟试吃新炼的十全大补丹?
……
两位狐族修士虽未勘破更深层的玄机,却不妨碍他们对着半空中的符阵图赞叹连连。
楚阳被击落时看似落了下风,实则以身为饵诱敌深入,借着漫天烟尘的掩护完成绝地反杀。
青丘少主握紧腰间弯刀,想起临行前族长将法器交予他时的告诫:
“看见那些会笑的凡人了吗?他们的笑容里藏着比狐火更危险的智慧。”
此刻望着符阵中游走的金色铭文,他终于明白为何千年狐族始终忌惮人族——妖类吞吐日月,人族却能改换乾坤。
山林间夜风呜咽着掠过树梢,偶尔传来妖兽的低吼。
惨白月光将少年衣袂映得透亮,楚阳足踏飞剑悬在半空,剑柄处流转的阵纹如同活物般游走。
“这阵法……竟能压制筑基巅峰?”
惑心郡主捏碎了手中的玉骨扇,指尖微微发颤。她身侧的中年护卫额角沁出冷汗,腰刀不知何时已出鞘三寸。
姬武的剑诀在阵光中寸寸崩解,他发冠歪斜地瞪着对面。
那个三日前还在客栈被他剑气逼得摔碎茶盏的小子,此刻竟如执棋者般从容。
阵纹在他掌心化作万千星子,每当自己催动灵力,那些星子便如嗅到血腥的游鱼般聚拢而来。
“我苦练二十载独创的九转分光剑……”
姬武咬破舌尖强迫自己冷静,却见楚阳指尖轻叩虚空,阵纹竟凝成他引以为傲的剑招雏形:“竟被这野路子修士轻描淡写化解?”
“老兄,你的剑法像新媳妇绣花,针脚倒细,就是经不起风吹。”
李慕白的声音裹着破空声由远及近,他黑袍下摆冒着青烟,手里却拎着半截断了的玄铁锁链:
“方才你使的第八式,阵眼在膻中穴三寸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