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尚书,一处要职。
景泰帝看着自己的儿子,年纪轻轻,风度翩翩,到现在别说是子嗣了,连个王妃都没有,若不是医官言之凿凿他没有隐疾,若不是叶辰澜替他作保没有龙阳之好,景泰帝都怀疑自己的儿子是不是不正常?
最讨厌的是,有一张巧嘴,催又催不得。
老大不小了,看得让人糟心。
该成婚的时候不成婚,该结党的时候不结党。
户部尚书让他提个人来,他提了苏少卿?!
苏少卿,名字起的雅致,人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若不是干练,哪里还能在工部待下去。
“苏少卿,此人——”景泰帝欲言又止,帝心难测,只要两个字,他的聪明儿子应该就知道他不同意了,“你王叔上次提过的那个姬同——”
“父皇,这正是我要说的,无派系亦是派系,姬同明面上看,没有依附我,也没有依附皇兄,因为他自身,或者是他链接着的一些人,本身就是一股力量,姬同等人每年都会拜见林太常,讨论的最多的就是要林太常入阁,每每林太常都拒绝了,可他们为什么想要林太常入阁?”
叶垂云微微侧目,看向了自己的父亲,景泰帝身体不好,脑袋极灵光,话至此处,景泰帝已经明白了他所说,清流如果有一个六部之首,可入阁的,那局面就大不一样。
“这是一个很多人都想要的位置,越是这样,放哪一个上去,都是给父皇惹麻烦,不如放上苏少卿这样的,做事一板一眼,有理有据,又敢说话,天大的事说不过一个理字,有理挡在父皇前面,省去了许多是非。”叶垂云云淡风轻地道:“至于我,父皇如此栽培我,我知足了。”
“你这孩子。”景泰帝叹了叹,宸妃是他此生至爱,而这种淡泊的性子,又十成十地传给了叶垂云,“好,就依你所言吧,苏少卿的资历是有所欠缺,不过若是朕提,便无人敢置喙。”
“对了。”说完了正事,景泰帝忽然对身边的大太监道,“温家的那小子在吧?”
“是,他在外面。”
“那让他进来,有日子没见了,听说他前阵子在西南受了伤,让朕瞧瞧。”
叶垂云的背,悄无声息地挺直了。
这是温云沐,第一次以温徐清的身份,面见陛下。
紧张得不仅是叶垂云,还有温云沐,她在亭子前停住,按照之前和叶垂云排练过的,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景泰帝怜惜“温徐清”重病初愈,还赐了座。
“嗯,瘦了些,朕让人送些补品过去。”景泰帝瞧了瞧温徐清,身量也太单薄了些。
景泰帝随意问了些家长里短,温云沐也行云流水地对答着,直到,景泰帝忽然问:“你那个妹妹怎么回事?”
温云沐一愣,“啊?臣的妹妹?”
景泰帝非常不满地咳了一声。
温云沐立即从座上下来,跪倒在地,“臣愚钝,望陛下明示。”
“你那妹子,也老大不小了吧,你家的女子们都嫁完了,你妹妹还是嫡长女,你下月自己要成亲,就不顾你妹子的婚事了?”
温云沐面上一红,低声道:“禀陛下,臣妹历来都是臣父的掌上明珠,还想再给她挑挑,找门合心意的亲事。”
“你妹妹眼光如此刁钻,不然让朕来赐婚吧——”
“陛下!不可!”温云沐一时着急,脱口而出。
景泰帝狡黠笑笑,问:“为何?”
温云沐眼见被逼到如此境地,总得找个借口回答才是,万一真被赐婚下来,自己还怎么顶着哥哥的名头出门办事。
“那个,臣妹,已有心悦之人。”
“哦?”景泰帝挑眉,“是那位才俊?”
叶垂云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脚尖微微点了数下。
“臣妹,臣妹一直心悦唐王殿下——”
景泰帝恍然大悟地看向了叶垂云,只见叶垂云冲温徐清翻了个白眼,脸上挂着明晃晃的“你再说什么胡话”的表情。
“哦,那怪不得。”景泰帝继而板起脸,“那你这个当哥哥的不行啊,这小子一直长在你家,吃你家的,喝你家的,你妹妹喜欢他,他还不乐意?”
叶垂云忍不住清下嗓子,带着几分无奈开口:“父皇——”
“你闭嘴,朕在和温家小子说话。”
“回皇上的话,若不是唐王殿下,臣早就将他绑进府里来和我妹妹成亲了,但这不是唐王殿下么,臣也不敢——”
“那就是朕这儿子的不是了?”
“臣不敢!”温云沐砰砰砰磕了三个头,只觉得自己哥哥真的是大不易啊!
“要不——”景泰帝话锋一转,对叶垂云笑道:“朕给你赐个婚,听说太后搞了一大堆贵女的画像给你挑,你一个也没看中,既然这样,那就别挑了,朕给你赐婚,也就断了温家姑娘的心思。”
“父皇,就不要作弄温徐清了,你看他都慌了,他那妹子可是他的心头肉。”叶垂云稍稍仰后,眼看着一副懒洋洋地样子。
景泰帝闻言,哈哈大笑,抬抬手,道:“起来吧起来吧,你这小子还是一副古板的样子,和你爹一样无趣。”
温云沐这才明白,原来都是景泰帝的玩笑,她心有余悸地爬起来,坐在了凳子上。
“不过,听闻离家那个千年铁树,对你妹妹开花了?”
千年铁树?温云沐硬生生忍住了自己的笑意。
“离大人,的确对臣妹青眼有加。”
“改日温侯进宫,朕同他说说,不要一棵树上吊死嘛,那离家的千年铁树,名声大得朕都知道,据说头天在某个茶馆了喝茶,第二天那个茶馆就挤满了待嫁的女子,这样的,配你妹妹——”
“父皇。”叶垂云极快地站起来,脸黑如炭,“日头不早了,儿臣去看看太后便回去了。”
“你走你走,把温家小子也带走吧。”
两人行了礼,一前一后出去了,景泰帝看着两人的背影,同身边的大太监道:“看着也不像不喜欢,可能还是不敢吧。”
“皇上是说殿下对温家那姑娘吗?”
“嗯。”
“老奴觉得殿下是喜欢的,陛下听说过殿下和离大人为了给温二姑娘送簪子,较劲的事吗?”
景泰帝眼皮一抬,笑骂道:“你这老货,有这样的是非竟然藏着不说!快讲!”
那太监顿时眉飞色舞起来,当这段三人的恩怨情仇正在宫里传播的当儿,当事人叶垂云在拐角处收住了脚,低声道:“下次见我父皇,可以更松弛一些,好在是你大病初愈,他又多年没见你,才没有生出疑心。”
“陛下怎么会关心我——我妹妹的婚事。”
“急了吧,想火上浇油。”叶垂云冷冷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