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参见陛下。”
这是许青栀第二次迈进御书房。
裴珩从御案后起身,亲自扶起她。
“爱妃怎么来了?”裴珩明知故问。
“臣妾想陛下,就来了。”
她大胆地圈住男人的脖颈,俏皮地眨眨眼:“陛下想臣妾了吗?”
她当然不会直说自己是来送礼物的,男人就是要钓着。
裴珩顺势环住她的腰肢,温声道:“朕与爱妃心意相通,朕方才还念着枝枝,枝枝就来了。”
“昨日那养身汤味道如何?”
许青栀眉眼弯弯:“味道鲜美,汤汁浓郁,臣妾从未尝过如此美味的汤,多谢陛下恩典。”
裴珩微微颔首:“朕听说你还送去了沐风阁。”
后宫之事果然瞒不过帝王的眼睛。
虽说裴珩如今是真的宠爱她,但许青栀一刻也没有放松警惕。
许青栀笑着道:“是呀,那红隼毕竟是凌贵人射下的,所以于情于理,臣妾都应该跟凌贵人分享。”
“而且若是凌贵人事后知晓,陛下将红隼都给了臣妾,怕是要在心里要埋怨臣妾,后宫的姐妹若知晓,也会让凌贵人觉得难堪的。”
换作任何一个人,裴珩都会觉得对方这个做法是为了耀武扬威,没那么好心。
可是,这个人是许青栀,裴珩相信她的出发点是好的,更不会故意去气凌贵人。
这小女子一向善解人意,与人为善,凌贵人才冤枉过她,她不但不计较,还设身处地的为对方着想,如此冰清玉洁的心性,世间罕见!
反观凌贵人......裴珩听说凌贵人并未领情,而是在白芷走后,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两厢比较之下,高下立判。
不知不觉间,裴珩一想到姚冰月,眼里便闪过不悦。
他有些后悔,不该一时兴起,给她赐了“凌”这个封号。
但君无戏言,若是没有合理的理由,他不会轻易褫夺姚冰月的封号。
裴珩掩去眼底的幽光,贴心地将许青栀脸颊边的一缕发拨到耳后。
“你啊,就是太善良,不必总是为他人着想,人家未必领情。再且说了,朕乐意宠着你,旁人眼红又何妨。凌贵人诬陷你在先,你更不必理会她。”
王德全闻言,心下一惊。
陛下宠爱过不少女人,却从不理会妃子间的勾心斗角,更不会像今天这般拉踩谁。
由此可见,陛下是真偏宠姝贵人。
许青栀柔声道:“臣妾只希望后宫和睦,少些争端,这样陛下才能安心处理好政事,将重心放在江山社稷上。”
原来都是为了他啊......裴珩心软得一塌糊涂。
若是后宫之人都像这小女子一样懂事,他能省不少心。
裴珩握着她两只纤手。
“手怎么这样冷?没有带手炉吗?”
宫女上前接过许青栀的披风。
许青栀感受着裴珩手上炙热的温度:“臣妾想着花不了多长时间,便没有带手炉,方才在外面耽搁了一会儿,陛下不说,臣妾都没感觉冷呢。”
裴珩心里对唐贵人愈发不满。
如果不是唐贵人拦住了许青栀,爱妃的手也不会这样冷了。
裴珩拧着眉,沉声道:“去拿朕的手炉来。”
立马有个小太监将帝王的手炉拿过来。
皇宫等级分明,毋庸置疑,帝王用的都是最好的,连手炉都比妃嫔的好上不知几倍。
这红漆描金双圆式手炉上的金龙凤纹栩栩如生,彰显皇家的威严与尊贵。
许青栀正想推脱,裴珩却不由分说的将其塞到她手里。
“多谢陛下。”许青栀露出甜蜜的笑意,“其实臣妾来找陛下,还为了一件事。”
裴珩挑了挑眉:“哦?”
许青栀示意白薇上前,然后打开了白薇手上的锦盒,取出一件叠放整齐的明黄寝衣。
裴珩恍然大悟,原来爱妃要送的是寝衣啊......
由于内务府包揽了他的穿衣住行,妃子通常送的都是自己绣的小荷包或是腰带,全都在库房吃灰。
从未有人送过他贴身的寝衣,这倒是头一回。
裴珩心里欢喜。
“臣妾的手艺不比宫里的绣娘,所以花费了一些时间,原想等除夕夜再送给陛下,给陛下一个惊喜。”
“但臣妾又想到,除夕夜那天,后宫姐妹们说不定也会给陛下送礼,届时臣妾这件礼物便显得不起眼了......”
许青栀说着,头渐渐低了下去,一副患得患失的样子。
裴珩知道,唯有深爱一个人,才会流露出不安。
裴珩语气温柔得不可思议:“爱妃在朕心里独一无二,爱妃送的礼物,自然也是最特殊的,岂会蒙尘?”
许青栀闻言,再度抬头,眼睛亮晶晶的,“真的吗?”
裴珩笑着道:“比珍珠还真。”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如果不是才从丽嫔那里了解到了裴珩的过去,许青栀说不定还真信了他的鬼话。
只怕在裴珩心里,独一无二的人是柳依依吧。
但许青栀还是表现出感动又依赖的样子,仿佛满眼都是帝王。
许青栀的眼睛本就好看,又楚楚动人,被这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看着,裴珩心里不禁生出一股异样之感。
意识到这点后,裴珩微微蹙眉,只一瞬,便压下了这股微妙之感。
作为帝王,应强大而理智,不可有软肋。
他只是喜欢宠这小女子,绝对没有爱。裴珩这般告诫自己。
许青栀将寝衣递给他,“陛下看看?”
裴珩接过她手里的寝衣,触手柔软,软到了心坎里。
再仔细看,倏地一愣,眼睛迸发出光亮。
只见华美的寝衣上绣有海水江崖,如意卷云,还有栩栩如生的麒麟瑞兽!
海水江崖代表着江山社稷,如意卷云寓意得上天庇佑,麒麟瑞兽可辟邪纳福,带来好运和福祉。
这寝衣上的每一个图案,都蕴含着美好的寓意,可见送礼之人有多么用心。
裴珩瞧着,愈发惊艳,这绣工他从未见过,乍看之下走势凌乱,不拘一格,却是乱中有序,跃然纸上。
特别是那麒麟,每一根毛发、鳞片都十分精细,不同的角度能给人不一样的观感,仿佛要活了过来。
而远处的江河海岸也在光线变化下缓缓浮动,看起来波光粼粼,仿佛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在眼前展开。
许青栀将裴珩眼中的惊艳诧异尽收眼底。
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这是爱妃亲手绣的?”
“这是陛下贴身穿的寝衣,臣妾岂会假手于人?”
裴珩看向许青栀的眼神,仿佛看着一个奇珍异宝。
不禁问道:“这莫非是乱针绣?”
许青栀笑吟吟道:“正是乱针绣,陛下见识真广,这都知道呢。”
许青栀悟性高,学什么都很快,这乱针绣学了一个多月,便得到了春兰极高的评价。
她向来对自己要求高,力求完美,若是只学了皮毛,尽管也能让裴珩惊喜,却无法在他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看到帝王的神情,许青栀便知道成了,眼中划过幽光。
“陛下可喜欢?”
“爱妃有心了,朕很喜欢。”
裴珩还是王爷时,早年微服私访,去过苏州一趟,有幸见识过乱针绣,大受震撼。
可惜当年还有要务在身,未能停留,也就没有买下一件衣裳,这便成了一个遗憾。
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再次见到。
“据说这乱针绣极难学习,枝枝却绣的这样好,比尚衣局最顶级的绣娘还要厉害了,枝枝真是令朕刮目相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