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雨……孟剑雨?”
谢清源和孟蕊不约而同地蹙起眉,又默契地保持沉默。
纪华筠看到他们父女俩几乎一致的表情,皱起眉,努力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毫无头绪。
“你们想到什么了?快和我也说说啊!”纪华筠干着急。
孟蕊对她淡淡一笑,“没什么,只是想到二哥的请帖原是这样没的,有点惊讶罢了。”
“孟剑雨是才去世的堡主名讳,他给孟瑜发请帖,有什么奇怪吗?”纪华筠追问。
常理来说,请帖用主人的名义发出,没什么问题,但纪华筠敏锐地察觉到,谢清源和孟蕊听到剑雨落款时,有明显的表情变化,他们肯定有事瞒着她。
“说到阿瑜,他既是买了请帖进入孟家堡,应该会隐藏身份,潜伏在堡内的宾客中。”
谢清源没有回答纪华筠的问题,而是换了话题,询问孟蕊的意见。
“要不咱们饭后活动活动,去宾客聚集的闲云堂找阿瑜?”
孟蕊站起身,随时准备走,“如此甚好,把二哥带回来,万一他身份被发现,咱们也能护住他。”
“那我也要去。”
纪华筠跟着就要一起走,却被谢清源阻止。
“纪小姐,孟家堡内已经出了人命,为了你的安全,请你待在天源阁内,不要四处走动。”
有些事,不方便告知纪华筠,但孟家堡内存在危险,是肯定的。
谢清源既然带了纪华筠来此,就必须安全地把她再带回去。
无论如何,纪华筠是永宁侯府嫡女,不能让她出意外,更不能让她损了名节,回京后被家族苛责。
纪华筠不悦地瞪向谢清源,“我会武功,可以自保,不用你们操心,再说,我来这里,就是要找孟瑜的,凭什么不让我去?”
谢清源面色沉凝地叹了口气,有些心累看着纪华筠,像是在看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他与永宁侯关系不错,算得上是纪华筠的长辈,说话时的语气不自觉带上几分告诫。
“纪小姐,你和阿瑜之间的纠葛,我已经清楚了,等找到阿瑜,我会让他和你说清楚,请你自重名节,不要再对外说些引人误解的话。”
纪华筠眉心紧了紧,心中的不悦逐渐升腾、扩大。
谢清源这话什么意思?让孟瑜和她说清楚?
说什么?划清界限吗?
还让她自重名节?真是和她娘一样烦人!
她就是不想听到任何训诫她的话,才毅然决然离开京城的。
“谢大人,我的名节要怎样,都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用不着你来管。”
纪华筠不顾形象地冲着谢清源,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不但我不会听你的,孟瑜也不会听你的。
他不就是不愿意接受你对他的调职安排,才从军中卸职逃跑的吗?你该好好反思一下你自己!”
对儿子孟瑜的愧疚,本就是谢清源心中难以言说的痛,现在被纪华筠如此直白的言语攻击,谢清源只觉原本心上的伤疤被再次揭开,一时间心中酸楚难耐。
而纪华筠,还在激愤地斥责谢清源的过错。
“过去十几年,你没管过孟瑜,无痛当爹,当真以为自己能随意控制孟瑜的人生了?你凭什么要他都听你的?
你现在去找孟瑜,找到之后,要怎么做?把他带回来?他愿意跟你走吗?
他既然费尽辛苦来到孟家堡,一定有他的理由,或是有一定要完成的事,你去打扰他,去坏他的事,他只会更不想见到你!”
“我……”谢清源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心如刀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想到妻子和他说过,孟瑜恨他,不想见到他。
他不是不相信,只是想要当面见到孟瑜,正式向孟瑜解释他当年的迫不得已,并郑重道歉,争取孟瑜的原谅。
但若是他的出现,让他和孟瑜之间的嫌隙更大,适得其反,不如不见。
孟蕊看到父亲瞬间颓然的脸色,急急走过去,扶着父亲坐下。
她面色复杂地看向言语如刀的纪华筠,深吸一口气,按捺下不满,柔声问:
“纪小姐,我二哥是不是和你说过什么?他对父亲的意见很大吗?他希望我们怎么做才会回家?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们?”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原本还怒气冲冲的纪华筠,遇上孟蕊轻柔如春风的声音,瞬间泄气了几分。
“他没提过你们,但我能感受得到。”
纪华筠语气略微缓和,面上还带着些许不忿。
“我第一眼见到孟瑜,就知道他和我,是同样的人。”
孟蕊不确定地问:“你是指……你们都是离家出走的人?”
“不是离家出走这种具体的事,那是一种遇到感觉,同类的感觉!”
想到孟瑜,纪华筠眸光中的戾气淡去不少,多了恬淡与期许。
“你懂吗?是同类!”
孟蕊听得云里雾里,对上纪华筠期待的目光,不知如何回答。
这时,她身侧的谢清源突然开口:
“我懂,我遇到小天的那一日,也是这种感觉。”
谢清源捂着不断泛起绵密酸楚缩疼的心口,声音沙哑地说。
“那是一种久违的自由、畅快、无拘无束,仿佛一下子就天光大亮,带着丝丝甜蜜、欢喜,让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停!”
纪华筠面色突然古怪,急忙喊停。
“谢大人你前面那段就够了,后面肉麻的部分可以不用说出来。”
孟蕊见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再像之前那样剑拔弩张,直接提议道:
“父亲,要不就带上纪小姐一起吧,二哥与纪小姐一路从相州到渝州,比和我们更熟悉些,或许见到纪小姐,二哥会愿意跟我们回来?”
“也好,纪小姐便和我们一起去看看。”
谢清源点了头,看向纪华筠,带着几许承诺的意味,说道。
“我会尊重阿瑜的选择,不会强逼他做他不喜欢的事。”
纪华筠面露微讶,随即满意道:
“谢大人知错能改,比我爹识趣,咱们快走吧。”
谢清源心中五味杂陈,为从前对不起孟瑜而内疚,又因纪华筠对孟瑜的维护,隐隐期待着纪华筠和孟瑜的关系发展。
或许这个言辞犀利又扎心的女子,会是解开他和儿子之间心结的关键。
收拾好心情,谢清源带着孟蕊和纪华筠,和几名侍卫,一起去往孟家堡的闲云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