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
“爷爷,天都快晌午了,这死娘们哪儿去了!”
“我饿的前腔都快贴后腔了!”
周狗蛋如一条狗一般趴在床上,肚子下面垫着一床染着斑斑血迹的被子。
“哎,等等吧!”
周老汉靠着床腿坐在地上,旁边一个木制小匣子里装满了磨细的树叶。
这时候他正填满了一烟袋锅的树叶,打着了火抽着。
“她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在村子里也没有几个熟人,咱们现在让她出去讨饭,也着实有点难为她了。”
这时候的周老汉,竟然还有一丝良心未泯。
“爷爷!你还说呢!”
周狗蛋腾一下火气就上来了,从床上爬起来,将那只断了五根手指的手臂在周老汉面前晃了晃:
“要不是她乃是天煞星,现在开始克我了,我能睡一觉把手指头睡没了?”
“我不管!”
“反正这事儿你必须得下决心了!”
“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自从上次周狗蛋落入江尘的陷坑里,阴差阳错偷听到了关于秦月娇并不是是周家村天煞星,而天煞星另有其人的秘密之后。
周狗蛋就认定了蓝月娥就是天煞星。
因为根据“镇上刘半仙”的描述,周家村那个真正的天煞星,在还没有出嫁的时候,就克死了她娃娃亲的未婚夫。
而且还让夫家的家道败落了。
种种迹象表明,整个周家村里能对号入座的,只有蓝月娥一人了!
“狗蛋儿,你说……”
周老汉皱着眉头,抽着旱烟:
“真是神怪前来,割了你的手指头?”
“会不会是有人从中捣鬼?”
周老汉在周家村坑蒙拐骗,纵横乡里多年了,得罪的人不计其数。
所以内心里也在怀疑有人报复他们,才偷偷潜入他们家,切走了狗蛋的五根手指。
“老家伙,你想啥呢!”
周狗蛋体格健壮,手指经过包扎之后,精气神依旧良好。
他纵身一跃,从床上跳了下来,在周老汉的面前展示着自己强健的肌肉:
“就咱们村里的那几块货,老子一只手插裤腰里也没有对手!”
“谁能阴的了我?”
“我看你就是护着她!”
周狗蛋越发的来气了!
“我可是你的孙子,我姓周!”
“她姓蓝,她能再给你生个孙子?”
“你想明白点儿吧!”
周狗蛋在床前来回的迈着步子,数落周老汉的时候,好像两个人的身份互换了。
他成了老子,周老汉反而跟着孙子似的蹲在地上猫着腰,只管摆弄手里的铁烟杆。
“爹爹!”
“狗蛋儿!”
“我回来了!”
周家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蓝月娥大包小提溜的走了进来,一边往里面搬着东西一边喊着:
“爹,您来帮我往里搬一下呗?”
周狗蛋的鼻子嗅了嗅:
“有肉?”
周老汉也像是突然来了精神,把旱烟杆往腰里一别,一个箭步窜了出去。
“这么多好东西!”
周狗蛋看着地上的一大块肉,一兜鸡蛋,还有鸽子、窝窝等好几样东西,眼神都亮了。
“月娥呀,这次你做的不错!”
周老汉满意的点了点头,难得夸赞儿媳妇一回。
“行了,别叨叨了!”
“赶紧去把肉给我炖上去!这回我得好好的补补身子。”
狗蛋看着地上的那块肉,口水只在嘴巴里打转,恨不得抱起来先咬上一口。
“另外把我爷爷床头上的那半瓶酒也给我温上!”
“我刚伤了手,可不能喝凉的!”
周狗蛋指手画脚的吩咐着。
“你才伤了手,酒就先别喝了吧,多吃点儿肉不好?”
蓝月娥秀眉微蹙,低声说道。
“卧槽!”
周狗蛋眼皮一翻,眼珠子瞪的跟牛蛋一般:
“这个家里啥时候轮到你管着我了?”
“没听到我爷爷跟你说过,嫁夫从夫,夫死从子吗?”
“我虽然是你的儿子,可是你得听我的!”
“赶紧给老子烫酒去!”
蓝月娥低声叹了口气,从地上提起那些江尘送她的东西,往后厨走去。
“慢点!”
“回来!”
刚刚走出没有几步,身后传来周老汉威严而有低沉的声音。
“爹……”
蓝月娥只好硬着头皮,再一次回到堂前。
周老汉上下打量着蓝月娥:
“这些肉食,你是从哪里借来得?”
“你身上的这件衣服,是谁送你的?”
周老汉目光如锋利的刀,让蓝月娥吓得不敢抬头。
“爷爷,咋了呢?”
“有啥事等会儿再说,我饿了呢!”
这时候狗蛋的眼里只有肉,别的事情他全不管。
“说!”
周老汉这次竟然没理睬狗蛋,但声音又提高了几倍。
“爹……”
蓝月娥沉默了几秒钟之后,还是鼓足了勇气,决定坦白:
“这些东西,都是儿媳去江尘大哥那边要的。”
“衣服是秦月娇姐姐的,因为早晨月娥出去的急,衣服没穿好,外面又冷。月娇姐姐可怜我,临走送了这件衣服给我。”
蓝月娥说完之后,便低头站在那里不再吭声。
按照惯例,她预感到会有一场劈头盖脸的臭骂,说不定还有可能赏她几马鞭。
但这么多年来,遭受欺负的蓝月娥,似乎已经麻木了。
周老汉当然没有忘记早晨自己把她赶出家门,让她找地方要饭的事。
“行了!”
“你下去做饭吧!”
周老汉默不作声的耽误了一会,忽然网开一面放了蓝月娥一马。
“是,爹。”
蓝月娥没想到自己能逃过一劫,赶忙转身到后屋下厨去了。
“怎么了?爷爷?”
狗蛋也看出来周老汉面色不同寻常,看着蓝月娥离开的方向,好奇的问道。
“你知道她那件衣服,是从哪儿来的嘛?”
周老汉忽然反问道。
“哪儿来的?”
狗蛋一怔:
“她不说了嘛?去江尘家要饭的时候,秦月娇那骚娘们给她的!”
狗蛋呲牙嘿嘿一笑:
“爷爷,你说江尘那王八蛋是不是对我妈有意思啊?”
“他家里也不富裕,怎么今天给了咱这么多东西?”
“都能过个肥年了!”
周老汉眯缝着眼睛,把腰间的旱烟袋往地砖上磕了磕,重新填充起树叶来:
“怕的是,这江尘不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