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尽染把从萧桃儿那知道的事情,都和姚文景夫妇说了。
但她依旧没有把季临渊的身份告诉他。
如果她爹真是因为这件事死的,那么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
外公和两位舅舅已经帮了她很多了,她不能再把他们拖下水。
三人沉默间,屋外忽然有声音。
“看见萧姑娘了吗?”
赵老的声音有些关切。
门外守着的下人,将他拦了下来,“姑娘和二爷有事商量,赵老大人很着急吗?”
赵老道:“没事,就是看她没在房里,担心她出事。”
姚文景刚要去开门,就看见许伯脸色大变。
“是这个声音!”
许伯猛地从椅子上起身,瞳孔震动,看向了门口。
萧尽染三人都看向了他。
许伯指着门口,“就是这个声音,我做鬼都忘不了。”
“当年和老爷说话的人,就是他。”
萧尽染按着额头,觉得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姚文景安抚地拍了拍许伯的肩膀,让他先别出声。
“阿染,安置好许伯,别让别人知道他在这儿。”
“我出去探探赵老的口风,你和你小舅母等等再出去。”
萧尽染点了点头。
姚文景飞快地闪身出门,追上赵老。
屋里,许伯受惊不小,口中还呢喃着:“是他,就是他。”
萧尽染蹲下身子,语气放得很轻柔,“许伯,没事了。”
许伯喘着粗气,默默低下了头,“都怪我,怪我……”
她蹲在许伯膝前,“许伯,都过去了,我不怪你。”
许伯抬头时,老泪纵横。
萧尽染道:“刀架在脖子上,谁都不是圣人,换做是我,也会屈从。”
“许伯,你能保住这条命,能回京告诉我这些事,我已经很感激了。”
她是真的不怪许伯。
两世为人,萧家和荣国公府教给她最深的道理便是,歹人若是惦记你,使多少手段,换多少次重来都还是会对你动手。
等了好一会儿,外头没有动静了,小舅母才挽着萧尽染一起出了门。
回京路上,她和小舅母共乘一辆马车。
小舅母看着她道:“阿染,还有件事,得让你知道。”
萧尽染看向她,“怎么了?”
小舅母道:“你们刚出发去静安,宫中便下了道赐婚的旨意。”
萧尽染疑惑:“赐婚?给谁?”
小舅母叹了口气,“邓从霜。”
萧尽染眼中疑惑变成了震惊,“她……她要嫁给谁?”
“七皇子。”
小舅母知道她和邓从霜的关系亲近,也为那个武能奔赴边关上阵杀敌的女孩惋惜。
萧尽染失望的垂下眼眸。
想她上一次,还狂妄地许诺,说什么要让她嫁个心上人。
小舅母握了握她的手,“你这么聪明,想必知道结果。”
“邓从霜手中军权必定要移交七皇子,皇上这是要扶持的意思。”
“这是可惜她,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再不能独善其身了。”
回到姚家。
赵老为她诊了脉,“从脉象看,情况算是稳定了。”
“不过,你小小年纪的忧思过甚,这样不好。”
萧尽染无奈笑了笑,“没心没肺的日子过够了。”
当个傻子纵然快乐,她也不是没傻过。
可她不想再做傻子,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了。
“赵老,你为什么不继续在太医院了呢?”
“以你的医术,做院判都足够吧。”
赵老合上医箱,嗤之以鼻,“太医院没意思。”
“药性猛些的药材都不敢用,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掉脑袋了。”
“不如外头自在。”
萧尽染看他云淡风轻,如同老顽童一样,实在难和父亲的死关联起来。
“所以,宁愿来治我,也不愿意进宫?”
赵老笑道:“你这小丫头,还算对我脾气。”
萧尽染眼神陡然认真,“赵老和我外公如此熟识,那你见过我爹娘吗?”
赵老扣紧医箱的手顿了顿,“自然见过。”
萧尽染靠在床上,宛如个可怜孤女,“我儿时记忆有些模糊了,赵老能和我说说,我爹娘是什么样的人吗?”
赵老擦了擦医箱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依旧是玩世不恭的模样。
“都过去的事儿了,还提起来干什么。”
“就算知道了,他们也活不过来了。”
他说着,拎起箱子快步走了。
萧尽染摩挲了两下手里的暖炉,目光深沉。
她很好奇,赵老在庄子上见过她爹的事儿,外公究竟知不知道?
“姑娘。”
白鹭从外头进来,“大理寺和京兆府来人了,现在在前厅同大爷说话。”
萧尽染从赵老的思绪中回神,“大理寺是为着季书白的事情吧,京兆府是来做什么?”
在京城做官,最要紧的不是会不会办事,而是能不能看清风向。
季书白被押进大理寺时,大理寺卿还想着给荣国公府面子,没敢提审。
可如今,魏贵妃和睿王都遭贬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姚家现在有多得宠。
接连让睿王党吃了多少亏。
于是,看清了风向的大理寺卿,先去了趟京兆府。
李万有李府尹断过两次萧姑娘的案子,大理寺卿生怕会错意,来姚家之前,把李府尹也拉上了。
大理寺虽不是京兆府的主管衙门,可京兆府经手的所有案卷都要上报大理寺核准,两家难免要打交道,李府尹便跟着来了。
两人面上堆笑,对姚文邈很是殷勤。
“姚家大爷,这季书白的案子……”
姚文邈一脸正气,“魏贵妃不是发过话了,证据确凿,人赃俱获,有什么可议的?”
李府尹也算和他打过交道,知道那萧尽染虽然姓萧,可姚家人十分护短。
“是证据确凿,但这案子怎么判,季公子如何发落,还需探讨。”
姚文邈呷了口茶,“律例不是写得很清楚吗?”
大理寺卿面色为难,按照律例,季书白势必还是要挨板子的。
虽说睿王那边把他当弃子了,可到底荣国公府就这么一个嫡子,要是死在大理寺,他们难辞其咎。
李府尹知道他的难处,为他开口道:“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姚大爷,下官也和萧姑娘打过交道,她一个姑娘家的不容易。”
“说句偏帮她的话,那季书白脑子不好,杀威棒也不是没打过,结果不还是那样。”
“姚大爷,您为的肯定不是打他一顿就算了,为的不是他以后再不敢找萧姑娘的麻烦嘛。”
姚文邈虽然心里知道这两人是找他转圜余地来了,可也得承认,李万有这几句话说到他心坎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