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一
忌:出行,坐灶,安床,开业,嫁娶
宜:安葬,收养子女,与人口角,祭祀
今日非休沐日,连钰仍需要出门去翰林院点卯,这黄历看了也白看,不如不看。
经历第一日的翰林院集体晚宴后,连钰和同僚之间已经越来越和谐了。
从第二日起,陆续便开始有不少人来和连钰搭腔,午休时也会邀她一起共进午膳,
“连修撰,我需要使用《洛州经注》来求证一件升安元年前一年的中原气候异常,遍寻不到,
刘修撰说这本书您昨日取走了,等连修撰用后可否告知与我?”
旁边的李修撰看着似乎有些着急,额头上有细小的汗珠,呼吸还微微有些急促,可能刚才已经跑着找了不少人问过,
“这本书我刚刚使用完,您直接拿便是。”
连钰正好看完这本书的最后一页,她将书一合,伸手直接递给了李修撰,
“多谢连修撰。”李修撰接过,连连道谢着回到自己座位上。
“连修撰,这本书是那部番邦散集的最后一本,曹修撰之前拿过来时不慎漏了这一本,今日遣我帮忙送过来。”
连钰合上手边刚才修写好的一页史注,正准备打开旁边的另一册书籍。
她听到声音,抬头便看到一位微胖的修撰摇摇晃晃的,正艰难地,从捧着的一摞书的上方拿下来一本册子,放在连钰桌上,之后头也不回的朝另一个方向走远了,
“好的,多谢杨修撰。”连钰朝着已经走远的背影说道,
“连修撰,下官是旁边值事房的吕德编修。
这是我家妹妹春雨做的点心,请您千万不要嫌弃。”
午休时间刚过,其他修撰们还没有回来,隔壁值事房的吕编修突然出现,他小心地递过来一个小巧的点心盒子,满脸笑容,
“啊,这…”
连钰抬头看到的是一个陌生的,高大魁梧的身形,还未及反应,
“请连修撰务必不要多想,我只是照常和各位同僚分享,还望莫要推拒。”
吕编修担心连钰拒绝,不等连钰说完,便截断了她的话头,之后转身准备离开,
“那就多谢吕编修了。”连钰只得放下点心盒子,对着背影拱手感谢道,
“是舍妹的荣幸。”
他的背影看似十分开心,连钰直觉可能收了不该收的礼。
…
“不知连修撰下值后,是否有时间,我和几位友人约了今晚游湖,想邀连修撰共同赴约。”
是上午来送过书的杨修撰,
“真是不巧,晚上已经我也与友人约好了,因为有段时间未见,确实不好爽约,实在是抱歉。”
她看着对方满脸歉意,眼睛余光看到桌上的点心盒子,便随手递过去,
“这是我新得的点心,先聊表歉意,改日我定邀请杨修撰共同游湖。”
“无妨无妨,是在下约的不巧了,连修撰不必有歉意,改日再约便好。
至于这点心,君子不夺人所好,我那里也有一些,就不抢占连修撰的了。”
杨修撰笑笑,拱手离去,连钰无法,最后也只能留下点心盒子。
…
夜晚,和畅酒楼三楼一雅间内
“文正,自从琼林宴后,咱们几人就不曾有机会见过了,最近听说你有在户部观摩,进来感觉如何?”
这声音,不是连钰是谁。
再看雅间内,从她开始往右看,依次是林砚,许观,钟白,四方桌上美酒菜肴皆是精品,原来连钰说的好久不见的友人便是林砚。
“琼林宴过后便是探亲假,但我与你们可不同,我可是要准备朝考的,需要提前回来准备,才能像现在一样,考上庶吉士,留在京城,与你们几人把酒言欢。”
林砚似是诉苦,但言语中也是不乏骄傲的。
此次朝考,朝廷仅通过了十五位庶吉士,其余进士全部分配到京外各个地方,或从县丞、推官做起,
或职位高一点,成为一县令官,从中也可看出此次朝考难度之大。
“不愧是文正,不仅过了朝考,还率先进入了人人都想进去的户部,值得庆祝一杯。”
许观举杯提议道,
“好,正好明日休沐,今日我便舍命陪君子了,来,干杯。”连钰应道,
林砚心中高兴,也随着举起酒杯,钟白看连钰和许观都如此高兴,最后也拿起酒杯,四人豪爽饮下。
“瑞山酒量不好,纵然休沐也还是节制一些。”
钟白放下酒杯后,对连钰劝道。他记得琼林宴那日,仅饮了几杯便面上泛起潮红的连钰,
“从这里被背回去也不好看。”
钟白压着连钰准备拿起的酒壶,再次阻止道,
“少渊才是应该少喝点的人吧,也不知后来不记得琼林宴上,微醺给人簪花的人是谁。”
连钰正在兴头上,却见酒壶拿不起来,决定呛他一下,
“...”钟白果然被呛到了。
“我其实是记得的,只是没记清楚我们交谈的每句话罢了。
微醺而已,况且那日我可是比瑞山喝得多。”
钟白沉默了一会,才又找回自己的声音,狡辩道,
“你们难道能记清大家的每一句话?”说道后面,钟白越是不服,
“当然记得,要不要我们为你重现一下琼林宴当日?”
连钰说着便作势给林砚和许观准备分配角色,好让钟白看得更明白一些,
“...”钟白再次噤声,
“哈哈哈哈”
林砚止不住朗声笑道,
“怎么每次瑞山和少渊遇到一起都会打打嘴上官司,哈哈哈…”
他擦了一下眼角,对着钟白道,
“我看少渊不是每次都说不过瑞山?为何还要上去撩拨?哈哈哈…”
说完又是一阵笑声,
“真是太可惜了,少渊和瑞山不在一个值事房,否则每日光是看着他们二人说话,一天都可以多出不少乐趣,你说是吧,子瞻兄。”
林砚说完,还拍了拍许观的肩头,
“少渊在值事房的时候确实与此时不同…在值事房时,少渊不似这般跳脱,会严肃一些…”
许观说着也看向钟白,似乎还在斟酌着自己的用词,
“诶诶诶,子瞻兄,你可不能这么拆我的台呀,咱们可是日日在一处当值的。
况且值事房的同僚和咱们这里亲近的友人,岂能相提并论?”钟白马上为自己辩解,
“作为友人的我,与少渊也是在同一处当值的!”许观今日嘴皮子十分利索,
“...”钟白今晚第三次被辩倒,
“不过,当值时,确实严肃一些更好,否则会吃挂落的。”
许观看了一眼钟白,最后又认真地补了一句,
“确实如此,严肃一些,省去不少麻烦。”钟白听到后面那句话后,头马上又抬起来了,
“哈哈哈哈——”其他几人见钟白如此,又开始大笑不止。
“对了瑞山,除了第一日,之后便没有在午休时间遇见你了。
专门去值事房找你时,你也已不在座位,我们都没机会与你一起用午膳了。”
许观调整好自己,待大家停下笑声,便问向连钰,
“最近几日都是和其他同僚一起用的午膳,可能你们去的时候不巧了。”连钰想了想便道,
“上次我就说过,之后会好的,想想连中三元的文曲星和我一个值事房,我一开始也会紧张一些的。”
钟白轻轻拍了拍胸口笑道,
“少渊兄,小心祸从口出哦,再拿我说笑,我可就不客气了。”连钰半开玩笑的威胁道,
“少渊忘记刚才被瑞山说得哑口无言了?真担心哪天少渊就被瑞山灭口了。”
林砚的衙门在户部,说起话来可谓无所顾忌,
“瑞山才不似你说得这般。”钟白反驳道,又看向连钰,“对吧,瑞山。”
“那可不一定,我可不是好人。”连钰才不给他面子,
“哈哈哈。”又是一阵哄笑。
月上当空,四人的集会也结束了。
几人一起走出酒楼门口时,三辆马车已经在酒楼门口待命,几人相互告别后,便各自上车。
钟白经过连钰的车子时,透过撩开的车帘,看到车子里一个熟悉的点心盒子。
他很是好奇,因为这盒子的主人与连钰并非在一个值事房内,
“那点心盒子可是吕编修送的?”钟白直接询问,
“没错,说是他妹妹做的,我推拒不得,只得收下,让青风拿回去吃。”
连钰顺着他的眼神看到那个点心盒子,回道,未听见他的回应,以为钟白只是问一句便走了,也没在意。
谁知钟白没有走,而是站在原地,眼神犹豫,看上去还有些担心,
“何事令少渊如此担忧?”连钰十分疑惑,总不能是吕编修大庭广众给自己下毒?
“其实…”钟白几次欲言又止,张开的嘴又几次闭上,
“少渊?”连钰这下更加不解,
“瑞山可知,吕编修家中只有一个幼弟不足十岁?”
“不知。”连钰疑惑更甚,那又如何?
“吕编修是没有妹妹的,他自己字春雨。”
钟白见暗示不成,便直接告知,说完便目不转睛的看着连钰,
“这…”连钰瞬间懂了,但更多的是懵,要说自己与吕编修完全没有交集,这…
“我今日看到他提着这个点心盒子来上值,看着十分宝贝这盒子,没成想竟是到了瑞山的手里。”
他走过去将点心盒子从车内拿出来,对连钰道,
“瑞山,此事你当不知道,切不可回礼。”钟白提着盒子,对连钰嘱咐道。
“我知道,放心,我有分寸。”
连钰心中很是无奈,脑子因为饮过酒现在更觉浑浑噩噩,她应了一声便歪在软坐上。
青风放下车帘,驾着马车向着连宅缓缓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