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苏漫漫约何星河在一家隐秘的小茶馆碰面,把“特高课可能全程随车押运”的消息半真半假地告诉了他。
何星河听后,先是脸色一变,但仍抱着怀疑:“真会如此大费周章?”
“魏若来说,早川盯得紧,他很可能派出特高课的精英押车。你若要硬碰硬,恐怕会全军覆没。”苏漫漫故意把形势说得更加凶险。
何星河果然露出犹豫之色。虽然他一向好勇斗狠,但也知道军统人手不多,贸然跟特高课正面冲突,胜算极低。
“那你是怎么想的?”他问。
苏漫漫捏了捏拳头,说道:“暂时不要正面出击,也许我们可以伪装成运输方的人,悄悄潜入车队,然后再找机会破坏货物。”
“伪装?”何星河若有所思,“或者……我们可以做点手脚,让那批药物在运输途中‘变质’,让日军蒙受损失。”
苏漫漫连忙点头:“对,对,至少我们能暗中出击,不会与特高课直接撕破脸。”
何星河渐渐被说动,“也只能先这样了。”
薛长阳虽然满口答应给他派人,现在人在哪儿还不知道,来了之后是归自己指挥,还是空降“王牌”,不得而知。
何星河虽然在苏漫漫面前表现得非常振奋激昂,实则心里打鼓。
老薛那个狐狸,真要是肯派精英小队给自己,就不会狠心让自己当饵料了。
况且,大战在即,军统必定要跟随政府迁移的,很有可能已经开始了,薛长阳最近并没有直接联系他,都是中间人传话。
这个精英战队,难道要从天而降吗?
他并不知道,自己担心的这些事,魏若来已经思索良久,基本有了答案,所以才敢放任苏漫漫通过口头警告来做工作。
苏漫漫回到住处,整个人几乎虚脱。她知道,自己暂时把军统的破坏行动引向“暗线”而非“明攻”。
这虽然为地下党争取了时间,但也意味着她还得帮助何星河实施对药物的“污染”手段。
而这些药物当中,不少是前线急需的救命药啊!苏漫漫坐在桌前,想起那一个个抗战伤员,心里说不出的焦虑。
她火急火燎地等着魏若来归来。直到深夜,他才出现。
“不用担心,这个事情,我来处理。军统想在药物里动手脚,那我们就提前把真正的药物替换出去,或者在包装里混淆视听。只要行动迅速,就能保留大部分好药。”
“可何星河那里……”苏漫漫还是怕何星河不听劝,随时动手。
“放心,必要时我会给他安排一场‘假泄露’。让他以为自己成功破坏了大部分药品,其实只破坏了废料或者次品。”
“他会相信吗?别忘了,他自己恐怕左右不了局面,军统不是要派人来协助吗?
到时候来了一个队伍,他想停都停不下来吧?”
魏若来微微叹息了一声,注目一脸焦急的苏漫漫,道:“有吃的东西吗?今天中午饭都没来得及吃,现在有点饿了。”
哪里是有点饿,不过是靠肾上腺素沸腾,勉强撑着罢了。
苏漫漫立即意识到自己失职了,她居然忘了这个!
“来了,来了,楼下林阿婆的荠菜包子,还在笼屉里呢。”
她急急忙忙把包子端上来,顺手把炉子上温着的茶壶拎了下来。
她在公共厨房门口迎面碰上了隔壁那对小夫妇家的丈夫,一个沉默寡言的银行职员。
“侬也搞饭吃?炉子空出来了,我弄好了。剩下的热水给你用哈。”苏漫漫随口说道。
这帮邻居虽然都不太爱说话,但是都很友好。这个男人前两天借给自己一暖水瓶热水,今天就当还个人情。
“谢谢侬。”男人轻声应了一句,从苏漫漫身边过去了,一股轻微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咦?!
苏漫漫也算是有点经验的特工了,这个浓度的味道,意味着不小的出血量,难道是枪伤??
她微微皱眉,转头看过去。邻居正低头往暖瓶里灌水。
他的侧脸很年轻,像是刚出校门的样子,此刻估计是发烧了,脸颊上一片不正常的红晕。
这个人一贯安静刻板,早出晚归,即便碰上了,也很难引人注目。
苏漫漫对他并不了解,但是以魏若来那心细如发的个性,如果邻居有问题,肯定会提示自己的。
但是,并没有。
苏漫漫鬼使神差地又说了一句:“那个,你要不要消炎药啊,光靠热水治不好吧。”
邻居抬头看了她一眼,如今这个时局,哪个人敢送消炎药给别人吃?
先不说一般人根本搞不到,搞到了也是要藏起来留着救命。
“不用了。谢谢。”她低下头,不再搭理她。
苏漫漫满腹心事地端着包子和茶水回到了公寓。
魏若来拿起包子,他虽然饿狠了,依然保持着应有的风度,并不急切。
“咱们邻居家那个男的,刚刚看见了,他好像有伤,应该是发炎烧起来了.....”
苏漫漫忍不住唠叨,“血腥味好重啊,会不会是枪伤?”
魏若来斜睨了她一眼,微笑道:“进步了,这都能看出来了?”
“你认真点儿行不?隔壁住个受枪伤的,你不担心吗?”苏漫漫诧异道,为啥小魏子完全不在意?
“嗯,那你把盘尼西林给他送过去吧。”
“啊啊啊?这年头谁家能有这个?我不是送上门招惹嫌疑吗?”苏漫漫震惊地说道。小魏子是在逗她吗?
“所以呢?你打算给他送咱家那堆中药吗?我记得那是治喉炎的。”魏若来揶揄道。
“啊?!”苏漫漫的表情彻底垮了。
“你呀你,眼神是真不好使,他是谁,你还没认出来吗?”
魏若来叹气,这样子可真不行啊,离了自己,她可是太困难了。
他站起身,去抽屉柜里翻出一盒药,递给她,嘱咐道:“他能照顾自己,你把药送给他就回来。”
“唉。”苏漫漫迷茫地应下来。
十分钟之后,她再次出现在餐桌旁,魏若来正在喝茶,表情惬意。
“艾玛,你咋不早说,原来是老熟人啊,这不就是自己人吗?搞得我还乱怀疑人家。”苏漫漫埋怨道。
她狠狠盯了人家正面几分钟,把人都盯麻了。
她终于get到了:这哥儿们不就是胶囊公寓那个态度恶劣的服务生吗?那时候,他还是个中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