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李怀德见两人安静下来，立刻凑到伊万诺维奇身边，满脸堆笑：“伊万诺维奇同志，您别见怪，他们这是太激动了，纯粹是对您的敬仰之情。”
伊万诺维奇冷哼一声。
张启明被林毅拉住，强行忍下怒火，狠狠吸了几口气，脸上依旧是铁青的颜色。他看着伊万诺维奇，眼神里隐约透着压抑的愤怒，但终究没有再上前。
伊万诺维奇站在一旁，心有余悸地瞥了张启明一眼，嘴角抽了抽，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
昨晚差点人拿椅子抡了的事情，还没忘呢。
“真是粗鲁！你们华国人就是这样解决问题的吗？动不动就靠拳头？看来你们落后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气氛瞬间又紧绷起来。
张启明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脚步往前一挪，却被林毅用力按住肩膀。
林毅低声说道：“厂长，别急，一会有他哭的时候。”
张启明咬牙切齿，却终究没再动作，只是狠狠瞪了伊万诺维奇一眼。
那眼神如刀一般，盯得伊万诺维奇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伊万诺维奇站稳后，脸色难看地哼了一声，随即干脆甩开脸，不再理会张启明，而是径直走向眼前的一台机器。
“既然你们请我来了，那就看我的，今天我要好好给你们上一课。”
他说这话时，脸上的神情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只需要修好一台机器，立刻让这些人见识到自己的本事，到时候再让他们更加低声下气地求自己，就算是为之前的惊吓出口恶气。
杨厂长和李怀德这才松了一口气，对视一眼，眼中都有几分放松。
这位外国专家终于愿意干活了。
伊万诺维奇站在那台机器前，满头大汗地鼓捣了好半天，双手在机器内部摸索着，不时停下来盯着图纸，眉头皱得死死的。
他原本自信满满，认为不过是小问题，随便调整一下就能搞定，但机器却依旧毫无反应。
额头的汗珠越滴越多，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他嘴里嘟囔着，用俄语低声自语。
“这不可能的，这种问题……应该很简单……”
一旁的杨厂长和李怀德站得笔直，眼睛却始终盯着伊万诺维奇的手法，彼此对视了一眼，神色中逐渐多了几分疑惑。
两人心里已经有些没谱了：这个北边的专家，怎么折腾了这么久，还一点动静也没有？
“杨厂长，这……是不是有点不对劲？”李怀德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
杨厂长咳嗽了一声，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低声回道：“再等等，可能是机器问题太复杂了。这可是北边老大哥的专家，咱们得有耐心。”
但实际上，他心里也开始犯嘀咕了。
其实，伊万诺维奇本身水平不低，他确实是北边老大哥技术骨干中的一员，只不过和林毅这种天才相比，显然差了不止一个层次。
再加加上对红星厂这些老旧设备并没有太深的了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伊万诺维奇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尝试了好几种方法，但机器仍然纹丝不动，最后他重重地放下手中的工具，丢掉了最后一点耐心。
“糟糕透了！”
他猛地站直身子，眼神里透着一股恼怒。
转身瞪着杨厂长和李怀德，语气中夹杂着一丝不耐烦的怒意：“你们的工人，太蠢了！把机器弄得一团糟！这样修不好的机器，不是我的问题，而是你们的工人不懂维护，根本不会用！”
他一句话，把责任全都推到了红星厂的工人身上。
杨厂长和李怀德一愣，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什么意思？
这是修不好的意思吗？
“这……怎么可能？”杨厂长率先开口，语气中夹杂着疑惑和一丝惶恐，“伊万诺维奇同志，您可是老大哥家里的专家啊，这个机器，怎么会修不好呢？”
李怀德紧接着也开口，一脸堆笑地补充道：“是啊，您技术那么高超，怎么会……是不是还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地方？”
话虽这么说，但两人心里却已经翻起了滔天巨浪。
他们原本以为请来北边的专家，就是定心丸，能彻底解决厂里的机器问题，可现在对方一句话，直接把希望浇灭了一大半。
伊万诺维奇听到两人的话，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
背着手，抬起下巴，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说道：“我技术再好，也不是万能的。你们的机器，主体部分已经彻底损坏，这种情况，就算是我，也无能为力。”
他的话锋一转，语气里多了几分尖锐：“说到底，你们厂的工人根本不懂如何正确操作机器。没有基础的维护能力，难怪会弄成现在这样。要不是你们自己蠢，我根本不用浪费时间！”
这番话说得毫不客气，甚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鄙视，几乎将责任全推到了红星轧钢厂头上。
杨厂长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只能勉强挤出一个干笑：“伊万诺维奇同志，您说得对，是我们的问题，是我们的问题……”
张启明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幕，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轻松。
低声哼了一声，眼中满是讥讽。
所谓的专家也不过如此。
这友商也不行啊。
我们还没出手呢，怎么就跪了？
所以我只要赏罚分明，我就赢了？
把一个厂子办好，好像也没多难吧？
红星怎么就这样了呢？
想到这里，张启明抬手悄悄对林毅竖了个大拇指，眼神中带着几分得意和信任。
林毅见状，嘴角微微上扬，随后目光毫不客气地盯着伊万诺维奇。
“伊万诺维奇同志，您这话说得倒轻巧啊。修不好机器就怪工人？说到底，不还是您技术不行？”
这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杨厂长和李怀德脸色大变，连忙向林毅投去眼神，想要示意他赶紧闭嘴。
“林主任！”李怀德小声喊了一句，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警告，“注意点言辞！”
然而林毅根本不理会他们。
径直走到伊万诺维奇面前，抬了抬下巴。
“水平不行，架子倒是不小。还反过来把锅甩给我们的工人，真是好厚的脸皮啊！”
“所以你们国家是靠着厚脸皮才有了现在的一切吗？”
伊万诺维奇被林毅的话激得脸色通红，他猛地转过头，瞪着林毅，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你！你敢质疑我的技术？！”
“质疑？”林毅嗤笑了一声，伸手指了指机器，“机器摆在这儿，修不好就是修不好。承认自己不行很难吗？这年头，吹牛是要付出代价的。”
张启明站在一旁，嘴角微微勾起，脸上露出一抹看好戏的笑容。
他没有阻拦，反而退后一步，像是在给林毅腾位置。
可惜，少个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