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八佾不知所措的时候,吴歧隐约听到些许“踏踏踏”的声响。
这声响,就像人穿着厚实的皮靴,踩在地上。而且从声音密度,和杂乱程度来看,应该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支队伍。
吴歧示意八佾噤声。
而作为精怪的落头氏,和巨蛇烛九阴,则比吴歧感知更敏锐,更早注意到这种动静,立马警觉起来,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在商量事情的吴斜、胖子、潘子、陈皮阿四等人,注意到吴歧这边情况不对,又见吴歧给他们打手势,也立马安静下来,屏息凝神。胖子和伙计们手里,还不自觉抄起家伙,一行人分别悄悄找地方隐蔽。
脚步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吴歧边注意声响,边示意烛九阴变小,盘到自己脖子上;自己则抱着落头氏的头,躲到一块大石头后面。
(其实这时,吴歧根本没注意自己,还抱着落头氏的头,就带着精怪的头,一起躲好了,自然也没注意精怪看着他,嘴角噙笑的表情。)
至于让烛九阴变小,则是吴歧心想,如果来人不是三叔的队伍,就是敌人或陌生人。但不管是敌人,还是陌生人,能出现在这里,都和“好人”不沾边。除非有绝对把握,将来者一网打尽,不留活口,否则还是别让烛九阴这种,上古神话里才有的生物,现出原形,招来人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不一会儿,吴歧就见几只手电的光亮,映射到他们这边的岩壁和石头上。
吴歧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到前面看看,没问题先休息一下。”
这声音让吴歧觉得有点儿耳熟,却一时想不起自己在哪儿听过。然后他又听一个男的说:“好的,领队。”应该是女人的下属。
话音刚落没多久,那个应声的男人,就带几个人高马大,装备精良的队员,从一个入口,进入他们这处岩石空间。
他们见这里十分空旷,细一看却能看到很多,残留在地面和岩石上,细细密密发黑的小孔,都吃了一惊。因为这些孔洞,明显是被什么强酸或强碱,腐蚀后留下的。
进来的人,立马警觉起来,手里拿着手电,不停四处照射,缓步而动。
这时有一个男队员,发出一声惨叫:“啊啊啊啊啊——”
进来的几人都被吓了一跳,立马朝那人看去,只见那人不远的地方,正站着一具无头“尸体”。而这具“尸体”,穿着大红色交领长袍,腰系革带,外披一件和长袍同色,带着浮光暗纹的宽袖大氅;脚蹬黑靴,手持一柄三尺剑。
少爷在岩石后面,也看到这具“尸体”,倏然瞪大眼睛:这,这不是落头氏的身体吗?
他下意识低头,和手里拿着的东西(落头氏的脑袋),对视一眼,然后给了脑袋一个逼兜。
这逼兜声音有点闷,却足以表明少爷的愤怒:娘的!你怎么不好好看着你的身体?!有你这么当脑袋的吗?
你要是不想要你的身体,少爷立马帮你火化!
落头氏:“……”
精怪心里苦,明明是小漂亮把他头摘下来,还要给他扎辫子的,怎么现在又怪他了?
这时那陌生小队,已经全部端枪,对准落头氏的身体了。但他们没开枪,因为落头氏的身体没动,就像一座雕像,矗立在地上。
精怪的头见状,伸长脖子,凑到吴歧耳边小声道:“若非公子侍从,某可帮公子,让他们“消失”。”
“消失”这两个字,落头氏说得意味深长。
吴歧一想,这还真是个好主意。
反正落头氏吐出的黑烟,腐蚀性极强,不管什么东西,碰到之后,连渣都不会剩下。所以这些人,即便看到落头氏的身体,甚至看到烛九阴,或他这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如果来者队伍里,有人认识他的话),也没什么,大不了让他们“消失”嘛。
这冰天雪地、荒郊野岭,死个把人,尸体估计几十上百年,都不会有人发现。何况落头氏,会直接把他们溶解,连dNA都没法做。
这么一想,吴歧就觉得,自己刚才的担心,完全多余。但他又狐疑地看了眼,凤眼狭长的落头氏,怀疑是不是精怪自己想杀人,却硬装出一副,为他排忧解难的模样。
吴歧瞬间清醒过来,暗暗告诫自己:落头氏的方法,只可列为迫不得已时的下策。如果不想让认识他,又信不过的人,知道他来过这里,给他在官面上的身份,增添威胁和障碍的话,让烛九阴帮忙也可以。
精怪的人情,还是能不欠就不欠吧。否则也不知道,这难掩妖邪之气的死变态,要怎么折腾人。
至于烛九阴能怎么帮忙,这个暂且不提。
就在吴歧思考,如何让突然出现的陌生小队,“闭嘴”的时候,陌生小队的领队,也就是刚才给男人下命令的女人进来了。
那是一个年轻漂亮的短发女人,有一张艳丽的脸孔,看上去风情万种。只是这种风情,掩盖在她冷漠,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中,让人不敢小觑。
吴歧认出这女人,是他上次在医院见到的,和小哥伪装的男人一起,来找他哥吴斜的女人。
而和女人,打过不止一次交道的吴斜,显然比少爷更快认出这女人。
“阿宁?!”
那女人也在片刻吃惊后,就认出了吴斜,叫原本端着枪,对准落头氏身体,现在又对准,突然出现在这里,不知是敌是友的吴斜和王胖子的队员,把枪放下。
“自己人,之前合作过。”阿宁说。
在吴斜叫出女人名字的时候,吴歧也是一惊:原来这就是,之前九鼎和他汇报的,和吴斜一起去西沙海底墓的“宁小姐”。
而且,他那次在医院,见到这个女人后,就在车里和三叔电话确认过,这个女人的老板,是那个几十年前,骗走爷爷战国帛书的美国人——裘德考。
这美国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凭他年轻时,把爷爷和其他十几个土夫子行迹,一封电报告知当时的警备处,也就是沙市临时驻军这件事,吴歧就知道,要是让阿宁这个女人,见到他这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出现在这里,然后告知那个该死的裘德考,他在官面上的身份,绝对会有大麻烦。
至于告知这个女人,自己其实是在工作时,一不小心被河水冲到这里的?呵呵,这么离谱的事,这个女人会相信才怪!
所以,必须搞定这个女人!
吴歧摸摸烛九阴的头,在心里做了决断。
吴歧看吴斜和王胖子,已经和阿宁寒暄起来,就悄悄把自己掩藏得更深,并和烛九阴说起了微不可闻的小话。
蛇吐吐蛇信,拿小小的蛇头和吴歧贴贴脸,示意自己明白。
就在吴歧伺机而动,让烛九阴对阿宁一行人,搞某些突然袭击的时候,突然看到某个高个子老外身上,背了一个人。
虽然看不清面容,但吴歧的直觉,却给了他一个清晰且明确的回答:
三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