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墨被婚姻登记所工作人员那直勾勾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索性抬脚走出登记所,到外面散散心。
阳光轻柔地洒在身上,暖烘烘的,好似一双温柔的手,缓缓抚平了他烦躁的心绪。
不过待在外面比里面也好不了多少,刚坐下不久,就有几次雌虫走过来,问他要不要结婚,又是送花,又是送兔子玩偶的,阎墨被烦得只好又起身离开。
他一抬头,瞧见诺雷德正站在不远处。
对方身姿挺拔,面色冷峻,看着他的目光像是在打量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察觉到阎墨的注视后,诺雷德立刻小跑着过来,从口袋里掏出证件,露出灿烂的笑容。
“看,证件为证,这下我们以后可是一家虫了。”
他咧开嘴伸手要去摸阎墨的脑袋,被阎墨偏头躲开,诺雷德的脸色闪过一丝不悦,又强行压了下去。
阎墨淡淡地瞥了一眼证件,什么也没说,径直起身,朝着浮空车停靠站点的方向走去。
“走吧,去昨天盖尔曼给的那个地址。”
在昨天的谈话中,原初会副会长盖尔曼给了他们一个网络技术专家的地址,并指引他们可以通过这个专家从星网繁杂的信息中打捞出荣辉会成员的踪迹。
“现在就去?刚领完证就不庆祝庆祝吗?就像那天你和那个金毛那样......”
诺雷德话到嘴边,却在触碰到阎墨冰冷如霜的眼神时,戛然而止。
阎墨停下脚步,神色平静地看着他,缓缓开口:“我想,有几件事你得明白。
第一、你曾经差点杀死我,在某方面我们依旧是敌人。
第二、我答应娶你,并不是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们的关系不会更近一步,以后不要说那些无聊的话。
第三、不要在偷听我和星越说话,作为对别虫最基本的尊重,你要学会尊重隐私。”
诺雷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挑衅,他紧紧盯着阎墨。
“那我偏不呢?你能奈我何?”
若有若无的威压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挤压着周围的空气。
果然,耐心再好的舔狗,热脸贴冷屁股几天也有耐心耗尽的时候,而诺雷德和普通舔狗不同的是,他武力值高强,做事随心所欲,难以控制。
阎墨面不改色,平静道:“不能怎么办,我和星越都打不过你,无非也就是让我更厌恶你。”
“我想,做到这几点对你来说很简单,能交一个朋友,比树立一个敌人更好,更何况我们还是短时间内的家人。”
家人?
被不断排挤的诺雷德觉得可笑,眯着眼睛,冷声道:“老子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用得着你管?”
阎墨淡淡道:“我不是管你,而是和你商量,一个虫自由散漫,自然愿意做什么都可以,但是如果你想要让他人接受你,你就要学会收敛某些不好的习惯。
同样我也是,这就像两个未成型齿轮,只有将某些地方磨掉,才能严丝密合。”
诺雷德最烦这些看似正确的大道理,不耐烦道:“你从哪儿学来的道理,一套一套的,老子不爱听,也不想听,只做自己爱干的事情。”
阎墨轻轻叹气,反问道:“如果你连我的话都不愿意听,那你为什么要待在我身边呢?”
诺雷德一时语塞,自暴自弃道:“老子爱待在哪里,就待在哪里,要你管?”
要不是盖尔曼要我过来,你以为我愿意!要不是看你对我有点用,老子早拍拍屁股走了。
(生气中的诺雷德完全忘记了当时是他放弃了前往安卡拉的机会,坚持留在罗德市,寻找那只只见过一面的强大雄虫)
“我不是在管你,而是和你交流,平等的交流,我想更了解你一点,诺雷德,我想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或许我还能帮你找到你失去的那段记忆。”
阎墨的声音温和而诚恳,继续说道:“你想让我娶你,想加入这个家庭,但你要是连让我多了解你一点都不行,你又是为什么到这里呢?”
诺雷德脚步一顿,低头凝视着阎墨。
这是对方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这么多话,没有敷衍,没有虚伪,唯有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认真而专注地看着他。
连盖尔曼都没这样对他说过话,说想要了解他.....
他的内心突然变得犹豫起来,小声嘟囔道:“我没什么值得了解的,连我自己都不了解自己。”
过去完全空白的三百多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过去是干什么的,有没有朋友,有没有成婚,他都不知道。
至于现在,除了盖尔曼,他也没得什么朋友,大家好像都有自己的事要做,只有他在迷茫中寻找未知。
想着想着,他颇为委屈地说道。
“我是真的喜欢你,是你太偏心了,那个金毛对你做什么都可以,我还要带着这个束缚项圈,多和你说几句话都不行。”
阎墨露出浅笑。
“因为我喜欢星越,对于我喜欢的虫,我自然会包容他行为。但是我现在不喜欢你,你身上有很多我讨厌的点,但这并不代表,我不会尝试着喜欢你。”
诺雷德眼睛一亮,急切地说道:“那你快喜欢我不就得了?”
阎墨平静看着他,目光中透露出失望。
“可是你连我的话都不听,我怎么开始对你有好感呢?”
诺雷德想了下,好像是这样的,完了,就这样被绕回来了,好像真是他的错。
“我。”诺雷德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行,我改,听你的。”
他望着阎墨,又补充道:“我改,你也得改,以后不能再随随便便对我发火。”
阎墨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声音轻柔:“不会了,我不会伤害一个努力爱我的诺雷德。”
诺雷德怔怔地看着他,一时间有些失神,随后低下头,深蓝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路面,不敢在看他,眼睛有些发酸。
他不由得抱怨道:“你,盖尔曼,还有那个金毛,你们都很能说,反正老子是说不过你们,你们都是对的,你们赢了。”
“这并非一场战争,不存在输赢,我只是希望我们能互相了解。” 阎墨向他伸出手,掌心朝上,白皙而修长,“既然误会已然解开,那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我叫阎墨。”
诺雷德看着伸到面前的手,微微一愣,半晌,他才双手缓缓握住那只体温略低的手,咧开嘴角,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诺雷德,一只流浪雌虫。”
我在追寻过往,也在寻觅一个归宿,或许今日,我找到了,果然还是得自由恋爱呀。
被诺雷德宽厚、温热的手掌包裹让阎墨感觉不适,他忍住挣脱的冲动,目光直直地凝视着诺雷德满是笑意的脸庞,忍不住嘴角勾了勾。
这算是成功安抚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