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紧紧拉着沈御的手,不敢有丝毫松懈,两人脚步匆忙,一路都在躲避齐砚的暗卫。
逃出山林之后,七娘带着沈御往都城的方向去,如果此刻去往长宁,齐砚可能会在那里动手,绝无生还可能。
只有都城,还有一个可以帮他们的人。
七娘事先做了充足的准备。她不仅准备了马车,还精心布置了一路的暗器机关。就算齐砚派出大批人马骑着快马追击,想要追上他们恐怕也并非易事。
马车疾驰在路上,车轴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车厢内弥漫着紧张的气氛,沈御强忍着腿上传来的剧痛,咬着牙撕下自己身上衣服,艰难地将流血的伤口缠住。
他的脸色因失血过多而显得异常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
当他抬起眼眸看向七娘那脸上血淋淋的伤痕时,眼神里满是自责和心疼。
沈御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带着一丝绝望和无奈的语气质问道:“我叫你先走的,为什么不听我的话呢?”
面对沈御的质问,七娘并没有退缩。她挺直了脊背,目光坚定不移地凝视着沈御那双原本明亮如今却已失去生气的眼睛,“你是我的弟弟,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抛下你。要死,咱们姐弟俩就一起死;要活,不管是阳光下,还是地狱里,我们都要一起!”
听到这番话,沈御缓缓垂下了眼帘,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心中五味杂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开口,声音略微有些哽咽:“我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可活了。你就不能抛下我一次吗?阿姐?”
沈御脸上布满泪痕,眼眶中豆大的泪珠,滚滚而落,不断地砸落在他沾满血迹的双手上。
就在这一刻,一直强忍着内心悲痛的七娘终于再也无法抑制住深藏于心底的无奈与痛苦,无声痛哭。
七娘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不过是想要和年幼的弟弟妹妹们一起平安快乐、健健康康地生活下去而已,这样竟有何过错?
父亲早亡,继母心狠手辣,竟然将三个可怜的弟妹虐待至死。由于七娘年长几岁,便被那恶毒的继母逼迫去做娼妓来赚取钱财。
回想起那些黑暗的日子,七娘至今仍感到毛骨悚然。若不是当时她以死相拼威胁继母,恐怕此时此刻,就连沈御也早已变成了一堆冰冷的白骨,深埋于地下。
正当他们陷入绝境,几乎要走投无路之时,姐弟二人遇到了刚刚打完仗返程归来的苏青山。
那时他正好路过长宁这个地方,当得知姐弟俩悲惨的遭遇后,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结果了那个心如蛇蝎的继母,并带着姐弟两人离开了那个充满噩梦的地方。
在苏家的这十四个年头里,姐弟俩并没比之前好多少。
他们被迫日夜不停地习武练功,学习各种杀人技巧。他们不得不踏着一个又一个人的尸体,换来一顿勉强果腹的饱饭。
那时,苏青山担心姐弟二人会逃走,还在七娘的身体中下了剧毒。
沈御他拼命,一方面是为了报答苏青山的救命之恩,另一方面则是能够为七娘求得解毒,如果他不卖命,有丝毫松懈,不是鞭子,就是拿不到解药。
他也从一开始的逼不得已,心软,再到如今的心肠冷硬习以为常。
沈御忽然低声一句:“在地狱,还是在人间,只要活着,就好!”
他抬眸看向七娘脸颊上的伤,苦笑着将所有眼泪收回,“七娘,我一定会杀了齐砚,报今日之仇!”
……
此时,绥远城内全城戒严,千山带着暗卫一路搜寻,却处处中埋伏,兄弟们死伤惨重。
他们不敢再追下去,千山只能先回去复命。
陆府内,陆砚正泡在池子里,听见动静后,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便开口问道:“人抓到了?”
千山小声回他:“没抓到。”
齐砚,只听结果,不听过程,说多了原因,反而惹他恼怒。
陆砚叹了口气,声音慵懒地说着:“千山,你栽他们两人手里两次了,再有下一次,我看你这头,就挂在齐府门口添景吧~”
千山不敢再应,只得悄然离去。
待陆砚洗漱完回房,阿汐还在小院里拉着颜宁研究今天从死人身上捡回来的宝贝。
这个令牌,是一只雄鹰纹样,是一块玄铁制造的牌子,除了一只雄鹰,便再无其它标识。
阿汐喃喃道:“这个令牌,到底是哪路神佛的?”
颜宁摇了摇她的手臂,“阿汐,别想这些了,我问你,你愿不愿意,跟我去怀阳,去了怀阳,我们一起开个医馆,你做大夫,我做药童,再把陆时渊也……”
“夫人,能带上为夫吗?”陆砚听见她还想跑,忍不住插了句话。
阿汐此时完全被这块牌子吸引住了,身旁的人什么时候被‘偷’走了,她都不知道!
陆砚将颜宁往房里抱,她挣不脱,刚要上嘴咬他,耳畔又传来一阵阴森森的警告声,“夫人,你若是再敢咬我,后日,我可就不带你回都城看望岳父岳母了。”
颜宁的嘴刚张,闻言,只得悻悻地把嘴闭上,一言不发。
本来想着,今夜沈御和陆砚都会死,没想到。一个逃一个屁事没有。
她也不得不仔细想想之前的计划……
颜宁谨慎小心地看了眼陆砚,“我就是不喜欢你,也不喜欢绥远,我就算不能回都城,我也要去我祖母那里!我就不信,齐砚还能追我追到怀阳把我杀了!”
闻言,陆砚抱她的手一松,颜宁直接从他手里落在床榻上,只听得‘哐当’一声闷响……和她倒吸凉气的声音。
颜宁翻过身来,瞥了他一眼,陆砚这会儿,正双手环胸,目光阴沉沉地盯着自己,他这眼神……真的像是要吃人似的!
可怕……
突然,他变了脸,原本阴森森地目光,忽然变得温顺起来,眼中还带着几分笑意。
陆砚俯下身来,凑近颜宁,只见他眉头微蹙,声音温柔地问:“夫人,你刚刚说,你不喜欢我?”
“有什么问题吗?还是我哪儿说错了?”颜宁瞪着两个眼睛直面他,经过这几次的事儿,和这一个月来看。
陆砚对自己也只是口头上的威胁,他杀人,也没杀到自己头上,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副耳根子软的好夫君形象。
就是不知道他是真喜欢自己,还是在演戏,如果是真心的,那逃跑可能就会容易一些,如果不是真心,那他想演戏,那就陪他演,演到他假戏真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