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嚣张的势力都害怕警察叔叔。
“警察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黑壮大”那一帮人不再恋战,没头的苍蝇般各处寻找逃出的出口。
但岂是他们能逃脱的?警察叔叔一进门,便风卷残云地把涉嫌斗殴的人统统抓走。
令阮织意外的是,连她也不例外。
阮织:“……?”是她的头发太过耀眼了吗?
不良少女计划第六步:进警察局喝杯茶。
警察叔叔将他们这一帮人教训了一通,还布置了任务:写一千字保证书。
“黑壮大”那一伙只闻得“唉”声一片,个个愁眉苦脸地叼着笔头,无从下手。而我们自诩理科状元的阮织同志下笔如有神,“唰唰唰”地一篇鸿篇佳作便轻而易举地完成,她写完还很认真地对警察叔叔解释道:“我没打架,但我听从党的指挥。”
警察叔叔忍不住笑了:“行,那你上那边等着你家长来接你吧。”
阮织坐在靠墙的椅子上,郝度便蹭了过来,将纸塞她手里:“你给我写。”
理直气壮。
他的感觉给人的感觉实在太像“好恶毒”,于是阮织看他一眼,还是转过身背对着警察叔叔悄悄道:“我说你写。”
“由于我的冲动和不理智,在网吧与人打架斗殴,产生了不良影响。我深刻认识到,在打架斗殴不仅严重违反了社会公德,扰乱了公共秩序,更对他人造成了心理上的恐惧和身体上的伤害。我的行为是对法律的蔑视,对道德的践踏,我对此深感羞愧和自责……”
距离不远的“黑壮大”一帮人悄咪咪地竖起耳朵。
“听不太清啊……”
“嘘,你别说话。”
“你挤我干嘛!”
……
【父母失望值:+4】
人未到分先加。
这个世界的“阮织”的母亲一进来就猝不及防地照着阮织的脸来了一巴掌。
郝度站起来:“这位大妈,你干什么!”
警察叔叔和警察姐姐也赶忙过来制止:“这位家长请您冷静。”
阮母将头发摆到脑后,沉着脸道:“我很冷静。”
她伸手揪住阮织的头发,问:“谁让你染的这不三不四的头发?去给我染回来!”
这次的任务与之前的任务不同。有了这一巴掌,阮织才接收的剧情,也不能算是剧情,而是这个“阮织”的身世。
母亲严厉,父亲唯唯诺诺,在这样的家庭里,“阮织”为了减少父母两人的冲突,向来很听话顺从,按部就班地完成所有母亲的指示。但就在今年,因为中考志愿的事情父母两人吵了起来,很多时候都是父亲先让步,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父亲也固执己见。只是一个简单中考志愿还不是高考志愿,匪夷所思地成为了导火索。
父亲终于受不了,说出出轨的实情,并想与母亲离婚。而母亲要强也要面子,死活不离婚。
两人吵了又吵,最后冷战分居。无人管“阮织”的死活。这件事对她的冲击很大。她的字典里好像从来没有“叛逆”这个词,小时候她反抗的唯一方式是不吃饭躲在被窝里偷偷哭,虽然每次都会被母亲拿着钥匙打开反锁的门,闯进来,揪着她的耳朵出去吃饭,但她也觉得她也有那么一点力气去反抗。
但是现在,她忽然觉得乖巧懂事索然无味,既不会被关注也不会被爱,所以她想换一种活法。
于是,阮织来了。
“阮织”想要阮织展示给她,她这副身体无限的可能性。
阮织其实从小到大也是个“别人家的孩子”,懂事省心,努力上进。但她亦有反骨,只是她的家庭还算幸福,她很少显露过。
可这一巴掌,彻彻底底把她的逆反心理拍出来了。
不让她干,她非要干。
“妈妈,我觉得这样很好看。”阮织回答。
阮织的确是有那么点窝囊的,多年来的习性并不能让她梗着脖子,像是电视剧里那样叫嚷着,歇斯底里地与面前的这个“母亲”对抗。她依旧是轻声细语的,只是微微泛着泪光的眼眸中潜着倔强、坚定以及不可磨灭的桀骜。
那一巴掌来得太结实,将阮织的生理泪水也扇了出来。
她掏出纸巾淡定地擦了擦眼泪。
阮母可能觉得在警察局拉扯太难看,也太丢人,对警察说了一句“麻烦你们了,孩子我先领走了”,便强硬地拽着阮织出了派出所。
两人一到车上,阮母就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我还管不了你了是吗?”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你一个姑娘家居然还参与斗殴,这么多年我是这么教你的吗?”
如果是现实生活中真正的阮母对阮织说这些话的话,泪失禁体质的阮织可能还没听完就忍不住掉眼泪,但阮织现在听到面前的“母亲”说这些,只替“阮织”感到悲哀。
只要阮织不哭,那她的逻辑就很清晰。她问:“妈妈,那这么多年,你是把我当成一个孩子看,还是把我当成一个工具看?”
阮母一噎,但很快理直气壮道:“你是我的女儿!”
“那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事情的始末?有没有受伤?以及我说染这个头发很好看,你为什么不顺着我的话说?只是骂我?”
阮母道:“还用我问吗?人家警察还能无缘无故抓你不成?那你觉得好看,就能染这不三不四的发色了吗?”
有些观念根深蒂固,没法改变。阮母就是这样的人,永远不会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你去反驳,她总能找到歪理。
跟这样的人辩论,完全是自找苦吃。
阮织完全还可以再争论一番,但觉得没必要跟她说了。
她道:“你没办法再管教我了。因为我不是原来的阮织,不会受你这些手段束缚。我只会干我想干的事。”
“你干什么去!”
阮织拉开车门就下了车。
“好,阮织,”阮母的胸口不断起伏,“你有本事,你有本事就别回来!”
【父母失望值:+4】
阮织朝与阮母的车头相反的方向走去。
现在是秋天,夜凉风冷,落叶萧瑟。阮织慢慢走在路灯下,想起她第一次穿破洞牛仔裤时的情景。
她的爷爷有点封建,认为女孩子的衣服宜端庄得体,还专门找她谈话,并不是那种严肃的长辈对晚辈的谈话,两人面对面坐在沙发上,心平气和地聊这件事。奶奶呢,时刻关注着他们爷孙俩的谈判,准备出针和线,想着给阮织缝上膝盖处的大洞。
阮织当时的年纪跟这个世界的“阮织”一样大,她觉得穿衣自由的年代,凭什么不能穿,于是跟爷爷谈崩了。其实没说几句话,阮织就把自己委屈哭了。
妈妈呢,就抱着她,絮叨着安慰她。说爷爷不懂年轻人的潮流啦,妈妈也觉得很酷,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啦这样的话。她一字一句地听着,忽然也没那么委屈了。
最后爷爷和阮织各退一步——阮织只在爷爷看不见的时候穿。
这事便作了结。
破洞牛仔裤的确跟染发的性质不太相似。但阮织觉得如果是她的母亲在这里,在听到她说“我觉得很好看”后,反应不会那么过激,最起码不会扇一巴掌。
嘶。
阮织轻轻扯动了一下自己的脸。
还是疼。